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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雖遭疫病,卻並不羸弱。邊關將士早比前兩個皇帝在時強大,都是左扶光一手造就的,你也得有點畏懼!」
巴彥夢珂像一灘爛泥,意志卻並無改變:「實話告訴你吧加措,本汗過不了安生日子,故意想找點茬,不怕和他們起戰!」
「什麼?!」滄淵知曉他喜好征伐,他從未見過這麼愛打仗的人。巴彥夢珂能安下心來種地賣糧幾年,早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動了。
正如他對他的判斷,只有在敵為強、我羸弱時巴彥夢珂會選擇發展。而一旦他對自己實力的判斷超過了對方,就會毫不留情地出手。
他是韃靼部的雄鷹猛虎,帶著他死去父汗的意志,想要讓鐵蹄踏遍山河,征伐天下。
「那我不想讓烏藏捲入,行嗎?」滄淵愛好和平,即使他手上有兵權,也從未想過要和任何人征服中原的任何地方。
巴彥夢珂忽然來了力氣,揪住滄淵,沙聲說:「我來京救你,你竟跟我說你不想捲入?」
兩人之間那友好又真切的氣氛幾乎立時被這句話撕破了,滄淵毫不畏懼地表達自己的想法:「我早說過,你我奪下瓦剌,甚至往西,都可以,但不是中原。」
「可我們是同盟啊!」巴彥夢珂神色逐漸變得可怕,在醉意褪去的過程里,稍微清醒了點,
「你爹是滄晗,你不想打雅州,我理解。可肥肉擺在面前,哪有不吃的道理?我也早勸過你無數次,你我合力猶如探囊取物,大許志在必得!」
「雅州和中原沒有區別,是養育了我的地方。」滄淵氣勢稍低,輕聲說,「這是火中取栗。」
「少跟我說我聽不懂的中原成語!」巴彥夢珂惡狠狠罵道,「你當中原是你媽,卻不想想正是中原人讓你才幾歲就背井離鄉,把你圈養在這裡!」
滄淵忍受著他的話,沒有反駁,依然將巴彥夢珂朝廂房搬:「你喝醉了,明天再——」
巴彥夢珂抬手,猛地在他背上錘了一拳!
那拳頭比石頭砸還疼,滄淵身上發出一聲悶響,差點被打得趴到地上,兩個人一起朝前倒,摔在一起。
他立即推開巴彥夢珂,但可汗似乎極為憤怒,像摔跤時一樣鉗住他的臂膀,將他挪到身上,鎖喉。
一物降一物,滄淵這種力氣和身量在中原所向披靡,卻在此時被卡得喘不過氣氣,斷斷續續道:「你要勒死我嗎?!」
「你就是為了那個男的,你雅州的青梅竹馬左扶光!」巴彥夢珂加重手上的力道,
「老子弄死你個被馴服的籠中獸!本汗若是你,占了他皇宮!把他戴上個項圈鎖在手裡!這中原所有人,我想要誰就要誰!」
滄淵眼球都被勒得凸了出來,幾乎逼出了淚花:「這樣他會恨我一輩子的……」
「優柔寡斷,你不配當我夢珂的兄弟!」巴彥夢珂激動地低吼道,
「沒有人天生就該臣服——你跟我回去問問你阿爸,問問你大哥!枉我還曾覺得你有血性,想撈你一把!」
他們打鬥的動靜太大了,引來了酒樓店家,又叫來了巡城禁軍,最後是肖思光帶人衝破門,來到了兩人面前。
滄淵憋紅了臉,還解圍道:「沒……事,我們就是,咳咳咳……」
肖思光把劍鋒比在巴彥夢珂臉上,居高臨下地瞪著這個元人可汗,威脅般說道:「比試也得有個度,大汗,你是在中原。」
眾人趕忙圍攏過來,葉知夏低頭去掰大可汗的臂彎。
滄淵蹬了兩下腿,使出全身力氣借力掙脫,只覺得丟臉丟到家了,居然需要肖思光來救。
肖思光見他們狗咬狗、滿嘴毛,又在門外聽到些許字眼,雖然很想笑,卻拿足了氣勢:「夢珂可汗喝醉了,給他端點醒酒湯來。」
巴彥夢珂掐住肖思光的劍,一字一頓:「醉了的,是他!」
「我醉了,我喝多了,不自量力,和可汗摔跤。」滄淵趕忙說道,去搶肖思光的劍柄,「別這樣,大汗是貴客。」
肖思光才不管什麼貴不貴,巴彥夢珂最敬愛的父親是他父親鎮北王的手下敗將。他看他亦然像在看北境關外的蠻人,不帶絲毫尊敬。
那時候他很小,被父親抱在懷裡,從北境最高峰朝下眺望。
巴彥夢珂也被大可汗帶在身旁,手裡的馬刀指向鎮北王,毫不畏懼地說:「父汗,我將翻過那座山脈,在北境馳騁,讓那個小孩當我的奴隸。」
先可汗笑了起來,鎮北王也看著那閃閃發亮的金刀發笑。
他們世代為敵、棋逢對手,這敵意必將傳承,一為開疆拓土,一為守衛自己的家園。
肖思光在看巴彥夢珂的時候,覺得心裡熄滅的年少之火又燃了起來,來自北境,來自他天生的宿命。
兩人仿佛隔了時空對視著,倒是把滄淵晾在了一邊,都忘了方才這裡在發生什麼。
「那,我帶他走?」葉知夏歪頭問道。
肖思光收起劍,拽住滄淵的衣袖,把他拉離了這家酒樓。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抱抱我
滄淵走走停停,不時扶在旁邊咳嗽,又喝了點酒,咳凶了仿佛把心肺都要嘔出來。
肖思光雙手抱胸,在旁邊等著他,不多時從葉知夏那邊接過水,遞過去:「你也醒點酒罷!」
滄淵忽然覺得挺荒唐的,他們兩人一直視對方為敵手,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