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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肖思光,還是有情有義的。這就是他最大的魅力。
第一百四十七章 珠聯璧合
「我無論去哪兒,是否領兵,都有一個習慣。」肖思光坐在防城郊外一座鎮子的客棧里,手上攤開地圖,
「斥候探路,車馬隨行,是我必要做的事。而此回……斥候探到大中軍已在朝雲州聚集,會與我們在明日碰上。」
左扶光嘴裡嚼著難吃的鄉下食物,他們之所以選在這麼偏遠的地方落住,就是因為肖思光和葉知夏此回只帶了親信,怕被兵馬圍堵。
他抬起頭來,有點責備,又有些感動地說:「你明知皇上派我南下是計,也知你可能是他算計中的一環,為什麼還是來了?」
「來了中計而已,不來你不就死了嗎?」肖思光很坦誠地說,他如今也不掩藏深情了,「以往所言,生死與共,都是虛言。而現在,我們才算是真的綁到一起了。」
左扶光莫名嘆息道:「我死了算了吧。」
「敵人還在猖獗,怎麼就敗下陣來了?」肖思光難以置信,「當初是誰哭喊著不要再做砧板魚肉,要當掌控全局的那隻手?你家的仇呢,不報了嗎?」
左扶光定了定神,他只是在歷經生死之後,有一種不知前路在何方,意義在何處的空虛。
當初逼走滄淵,那種撕心裂肺、刻骨銘心的疼痛好像隨著時間散去了。事到如今才發現,原來報仇好像沒那麼重要,原來權勢並不能使他快樂。
肖思光起身,雙手掌住左扶光的肩:「都走到這一步了,別跟我說你要消沉了。」
左扶光無言地望著他……
「就算不為家仇,不為意氣之爭,也該為了黎民百姓。」肖思光定定地說,「你覺得他真能當好皇帝嗎?如不是你在挽救,這大許得亂成什麼模樣?!」
「我哪有那麼偉大……」左扶光嘆息道,「太上皇有為帝之才情,卻無統御江山之心。當朝皇帝空有稱帝之心,卻不懂為帝之道。」
肖思光甚少聽他談論這些,此刻的左扶光說話如同一個老臣。
但他知道左扶光的才華遠不止此:「那依你所見,誰最適合做皇帝?」
左扶光半開玩笑道:「我爹。」
「廢話!那我爹還想做皇帝呢。」肖思光罵道,「他兩都花甲了。我問你點現實的,剩下的老五、老七,誰適合做皇帝?」
左扶光是真陷入沉思了,許世文元心思縝密,裝瘋賣傻,實則是個極聰明的人。他若有心,一定能當好皇帝。
而許世景爍陰晴不定,甚少對外展露情緒。現在馮俊才作為他的先生都摸不透他,不知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得了吧,我兩在這大聲密謀要扶持誰登基,實則可能活不過明天。」左扶光幽幽道,
「回雅州的路被堵死了,水路也走不通。皇帝這回準備充分,是準備給我們來個瓮中捉鱉……」
肖思光也跟著頹敗下來,坐回了椅子上,憤憤吃了口飯,拍桌道:「現在唯剩下的機會就是策反子茂大帥,或者說服他的副將單家陶放我們通行了。」
左扶光歪頭道:「你知道單家歷朝歷代都為武將,為何綿延不息,屹立不倒嗎?」
「靠兵唄。」肖思光道。
「不對,靠的是兵符,依託的是皇權,大帥亦然如此。」左扶光詳細說道,「上次逼宮時,子茂大帥就聽太上皇的命令堵了滄晗將軍。而皇上繼位以後,他依然安定不獲罪。」
「因為單家從不輕易站隊,仿佛只是一個鋒銳的戰爭機器。皇權指向哪裡他們就打哪裡,無論皇位上坐著的是誰。」
「這是共識。」
世家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武器是最容易掌握,且不含感情的。
亂世中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於是他們選擇聽從,沒有個人意志。
「可這次單浩軒沒有聽令返京,而是留在雅州了。」肖思光帶著一絲希望說。
左扶光掐滅了他的僥倖:「那是被降職發配到邊關的單浩軒,不是手握半數大中軍的單家陶。」
「那照你這麼說,咱倆此回真得當王八了唄。」肖思光甚至有一種收拾行囊的衝動,「你以前那個翠微碧瀾什麼的有沒有教過你易容啊?要不我們只能用下下策暗度陳倉了。」
「還沒到下下策時。」左扶光的目光投向隔壁房間,「就看下策來不來事了……」
……
白沙從昏迷中醒來,被打斷的腿已經接起來了,打著石膏。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破舊客棧的床上,在旁邊照顧著他的正是瑞雲。
瑞雲一隻眼睛是壞的,斜進了眼眶裡,只能看見一點瞳仁和眼白,傷口猙獰可怖。
但另一隻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擔憂道:「我還以為白沙死了,瑞雲再也拿不到白沙送的玩具了……」
白沙心裡一軟,嘆息道:「二十歲了,你怎麼還是長不大啊?」
他觀察了一下自己的處境,心裡清楚是左扶光故意把他和瑞雲放在一個屋子的。
瑞雲見他動了一下,竟然有點害怕地站了起來,離他一米遠。
「他們人呢?」白沙問道。
瑞雲覺得對自己最好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明著的左扶光,一個是暗中好的白沙。
但這兩人前兩天打架的時候,都展露出讓她極為害怕的兇惡面,所以她雖關心他們,卻下意識地避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