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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滄晗憑什麼冒著被殺頭的風險,丟掉身前身後的名聲來和他們謀反?
左扶光自愧於父親對將軍做的事,甚至都沒臉去求他。
而今固寧王已經被抓了,正在押解進京的途中,他出去以後能做什麼?
可他如果如母親所願,被保護在斑虎廠這一方天地里。就會眼睜睜地看著父親被弄進大理寺審問,然後變成下一個鎮北王!
「我想……見你父親一次。」左扶光忽然說道。
「什麼?!」肖思光神色一變,「你不相信我?我怎麼會詛咒我爹和你扯謊?!」
「我想見一次他,你讓三皇子以同樣的方式把我送進去。」左扶光再一次定定地說道。
肖思光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你要跟我走了?」
「我要出去,我想聽鎮北王對如今局勢的看法。我想知道他上一次為什麼走了那步險棋,把自己弄到如今的地步。」
肖思光有點為難地說:「可我爹精神時好時壞,可能無法像過去一樣和你交流。」
左扶光已經下定決心了,他想去。
只有親眼看到了鎮北王,他才會鼓起勇氣破釜沉舟,做一些曾經不敢想的事。
他早已看到了皇帝的虛偽和懶政,受夠了王朝自上而下的腐敗。
如果這是個太平盛世,又有哪個藩王會做得出讓軍隊裡的人去當山匪打劫軍糧,再通過互市偷偷運送回軍隊裡的事?
他會寫出那些策論,是因為在家裡翻到過左扶桑曾經的筆記。
那些變法革新的思想,那裡面描繪出的藍圖,與如今的現狀形成鮮明的對比。
或許真的需要一場改變。
救父、救世,或許他就成為了參與者。
兩人說定以後,等到半夜防守鬆懈時,藉助碧瀾和翠微的裡應外合,順利逃了出去。
漆黑的夜裡,肖思光帶著左扶光走街串巷,最後在約定地方找到接頭線人,見到了許世風華。
他明天就能去鎮北王府了……
……
「三、二、一,開始!」
美朵大笑著鬆開拔河繩子,中心那條紅線立即顫顫巍巍,隨著兩邊的力量不斷抖動,沙地上留下兩道深刻的印子。
滄淵腰間綁著手腕粗的繩索,和他拔河的是一頭成年公氂牛。那氂牛少說也有五六百斤,把他扯得大汗淋漓,就快認輸了。
阿木站在他面前,大吼道:「別放鬆啊!阿弟,燥血、燥血呢?!」
這是烏藏漢子慣常的體育運動——氂牛拔河。
的訓練可以幫助他們更好地調動燥血,灌頂儀式只是為了壓制燥性,而非放棄血脈的力量。
滄淵喘著粗氣,集中精神力,使出全身力氣。
這是他第一次不經臆想左扶光就主動激發了燥血狀態,那一瞬間力量有了巨大的提升,氂牛猛叫了一聲!
緊接著,原本一邊倒的紅線被拉扯回來,隨著滄淵調整力道,緩慢地移過了中線。
美朵興奮地大喊著,小臉紅撲撲的,不多時氂牛竟然被滄淵拉得硬生生摔倒,身子在地上拖行了一大截,徹底輸掉「拔河」。
輸掉比賽的氂牛會被那個烏藏漢子宰了吃掉,尼瑪可惜地說:「這是宮裡很強的一頭種牛。」
美朵從背後一下跳到滄淵身上,摟著她哥的脖頸歡呼道:「這就是烏藏漢子的力量!哈哈哈哈我看誰還敢說加措是個小白臉!」
滄淵站在原地,用意志去平復燥血。
阿木湊在他旁邊,不斷講解要領,把手放在他肩上,關切地說:「想點美好的事,想想帶著清風的草原,遠處的雪山,還有……」
滄淵想到了滄晗。
靜謐的院子裡,滄晗躺在藤編的椅子上,曬著溫暖的陽光,慢慢對他說著話。
那一瞬間滄淵覺得內心寧靜了下來,逐漸從狂躁的狀態里脫離,感激地看了一眼他的三個哥哥。
阿木表示不可思議,贊道:「我們接受灌頂以前很難有這樣的自控力,你是天生的烏藏血脈傳承人,太厲害了。」
達瓦特別自豪地說:「你會成為阿爸的驕傲!」
滄淵笑了笑,美朵從旁邊拿起一個裝著清水的盆,遞給他。
他把那盆水從頭頂澆下去,剎時覺得神清氣爽,圍簇著他們的宮人也叫嚷道:「回來了!加措回來了!哈哈哈哈……不再老是講什麼繁文縟節了!」
滄淵變了,他覺得不受禮教束縛的自己解放了天性。
在烏藏的這片天空下,他可以盡情跑馬,和家人的相處肆意自然,也受著子民們的崇拜和愛戴。
城裡有些年輕人對中原詩詞歌賦很感興趣,還有農人會來問他農商之道。
滄淵把自己所學過的東西用通俗易懂的烏語講述給他們聽,每次身邊都會圍一大群求知的人,就像上課一樣,全都用雪亮的眼睛看著他。
他就做了這麼點事,其餘時間會給親爹提一些對朝政的看法。
但整個烏藏的風迅速把小王子歸鄉的消息傳遍了雪域大地,人們發自內心地熱愛著他,甚至覺得他可以像救世主一樣給烏藏帶來改變。
滄淵也開始熱愛著這些淳樸的人們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不值得北境男兒屈膝下跪!
是夜,月黑風高。
左扶光在三皇子的幫助下順利進入鎮北王府,穿著一身侍衛的鎧甲,被這裡陰寒的氣息激得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