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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過來。」他並沒有囑咐滄淵不要耽誤侍讀,而是頗為驕傲道,
「我收到你的家書高興壞了,讓全軍將士擺了一整天流水席慶祝。兒子居然拿了狀元,這是我做夢都沒敢想的!」
滄淵想到他去前線的時候,父親曾過問他科考準備得如何,為他的未來擔憂。
他更覺得內疚和心疼,走去過扶了扶滄晗背後的靠墊:「爹想不想去院子裡坐一會兒?陽光正好。」
滄晗點了點頭,卻依然覺得渾身發疼,沒法挪動。
滄淵蹲身把父親背在背上,又將躺椅挪到院子裡光線最好的地方,把他放了上去。
溫暖的秋陽照了下來,滄晗的面容被鍍上一層金光。即使他年近五十,卻依然俊美無鑄,多出來的細紋仿佛一件有點瑕疵的藝術品。
滄淵就在旁邊,侍衛搬過來一個小板凳,他便低低地坐著了,陪在滄晗身旁。
「沒別的事嗎?不看書?」滄晗側眸瞧了他一下,「今天還早,也不上街和朋友聚?」
「想和爹在一起。」滄淵忽然說,「我們買個大宅子,你到京城養老吧。我每天都回來,這樣陪著你。」
「哎呀,養了個兒子,值了。」滄晗全當他在開玩笑,「固寧軍不要了?雅州不守了?責任都卸下了?」
滄淵認真地點頭,卻不是因為天真。
「不可能的,即使沒有王爺,我也要守著那幾萬里疆域啊。」滄晗蒼涼地笑了笑,「這就是一個鎮軍大將軍的宿命,王爺卻懷疑過我的初心……」
那一刻,滄淵才明白,父親從來不想拋下軍隊和雅州,困住他的不是責任和使命。
他走不出的只是左方遒一腔私情的困局。
第一百零六章 思光,你和滄淵比個什麼?
左扶光照常去馴馬司巡邏,他已經住在這裡了。
不過今天父親回來了,所以他要回家,便囑咐肖思光照顧好熊戰。
「知道了,哪天不是你餵上頓,我餵下頓的。」肖思光站在不遠處,熊戰面前有個沙袋,他說完以後就對熊鼓勵道,「來,搬過來,哥這兒有肉乾吃!」
那沙袋少說百十來斤,是士兵們訓練力量時候用的。馬熊一般三歲多才成年,熊戰剛剛跨入少年期,還是個「半大孩子」。
但它立即聽命搬起整個沙袋,輕輕鬆鬆地舉到半空,蹬著沙地就跑到了肖思光面前。
肖思光掏出懷裡一塊干牛肉,鼓勵似的揉了揉熊戰臉頰上的毛,表揚道:「真棒!熊戰比馴馬司那些窩囊廢的力氣都大!」
「得,連我一起罵了。」左扶光勾勾手指頭,「你是要把我的寵物訓練成戰鬥熊嗎?」
肖思光得意地說:「在我們北境就算是只兔子也得這麼訓,你聽沒聽過,北宸的兔子是要吃肉咬人的?」
左扶光這回卻沒笑,他也走到熊戰旁邊,摸了摸小熊毛茸茸的腦袋,忽然問道:「你很想回到北境吧?」
肖思光的手頓了一下,明亮的眼睛慢慢暗了下來。
他做夢都想回到北境,夢中的他騎著駱駝在荒漠裡馳騁。他是北方綠洲地域的出生的孩子,也只喜歡那邊的生活。
「但不能。」肖思光背朝陽光,說,「鎮北軍永遠不會易主,所以我就算呆在京城也不用擔心。」
想了一會兒,他續道:「現在父親被軟禁在京城鎮北王府了,我雖然不能回去看他,卻知道他在。如果我表現出安分守己,時間長了……皇上或許會開恩的。」
「裝乖很累吧?」左扶光問道,「那你和我交好,是為了什麼?」
「裝壞也很累吧?」肖思光看著遠處指揮練兵的單浩軒,「你不排斥我和你交好,又是為了什麼?」
兩人對視一眼,左扶光說:「我總要成為左家的異姓王。」
肖思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自小不喜歡『世襲』和『繼承』二字,現在可以不用了。我得說——我總要『奪回』屬於肖家的一切。」
左扶光背身朝著光:「你爹那時候太著急了,不是好時機。」
「起初我一直怨恨你們不肯和北境結盟,導致我們孤立無援。」肖思光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直到我入京認識並見識到了真實的你,才知道你們的抉擇更難。」
「懂事了。」左扶光總結道。
肖思光有點生氣,反手勒住左扶光的脖頸:「注意你的言辭!」
熊戰本來在嚼肉,肖思光常常餵它,他們已經混熟了,它會聽肖思光的命令。
但當肖思光鉗制著左扶光的時候,熊戰不知道是在開玩笑,忽然間丟掉手裡的東西,伸出爪子猛撲過來,一下就把肖思光推倒了!
左扶光脖子被勒著,順著慣性也朝一邊倒去。
肖思光怕摔到他,趕緊丟開了,低吼道:「你們家這個白眼熊,怎麼養不熟啊?!」
左扶光抱住熊戰安撫,告訴它他們只是在打鬧而已。
小熊眼裡滿是困惑,依然兇狠地對肖思光齜牙,表達威脅。
「從小養的和你餵幾天自然不一樣,我們家熊心裡門兒清。」左扶光把肉乾撿起來塞進熊戰手裡,「以後別在它面前欺負我!」
那一刻,肖思光鬼使神差地問道:「那滄淵呢?」
「哈?」左扶光疑惑。
「那如果滄淵和你打鬧,它會攻擊他嗎?」肖思光不死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