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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俊才見話題中心不再是他了,暗自鬆了一口氣,也開起了滄淵的玩笑:「能文能武,往後放在夫子院還能保護我們,有何不可啊?」
大家再次笑了起來,氣氛愉快又不過於放縱,保留著克制。隔壁那個屋子卻鬧哄哄的,一陣亂七八糟的尖叫聲蓋過了他們文人間的互相調侃。
馮俊才面色迅速沉了下來,不太好看。
「好像是三皇子殿下出宮了。」
另一個出門出恭的小翰林走回來,趕緊關上門道:「我剛才瞅見那個固寧王世子了。」
大家的目光迅速轉到滄淵那邊,說話的人也趕緊閉上嘴。眾人皆知道固寧軍鎮軍大將軍滄晗和左方遒王爺是結拜兄弟,卻沒聽滄淵提起過他和左扶光關係好不好。
「三殿下……」滄淵就像沒聽到「固寧王世子」幾個字一樣,端起酒杯說,「那我們既然知道三殿下來了,要不要過去……」
單浩軒壓下他的手和酒杯:「他們不知道我們,別去為好。掃了別人雅興不說,三殿下也看不起咱們啊。」
滄淵這樣提議是因為他實在太想在科考前見見左扶光了,日思夜想,現在人就在隔壁,那麼近……
正在此時,那邊又傳來一陣亂七八糟的吆喝,滄淵聽到了左扶光的聲音。
好像是三殿下一來就從外面帶了好些個伶人,所以引得那些世家子弟紛紛像流氓一樣喊了起來,這邊的小翰林和科考學子們瞬間覺得有辱斯文,面如菜色。
文人們說話聲音小,每每想談論什麼,總被那邊更大的起鬨聲打斷。
不多時,樂器敲擊的聲響又傳了過來。單浩軒擰著眉,猛地砸了一下桌:「真是不讓人吃飯了!」
馮俊才起身壓住他的肩膀,提議道:「那咱們換個地方吧。」
第七十七章 敢問您當真要如此辱師嗎?
幾個小翰林和在座的學子紛紛附和,於是他們趕緊拿好東西準備離開——惹不起躲得起。
眾人出門以後卻發現隔壁的門敞開著,沒有關,要想離開酒樓的話必須從他們門前路過。
眾人以袖掩面,埋頭就走。只希望裡面的各位顧著玩樂,不要注意到他們。
可滄淵個頭很高,體型特殊,走在最後一個還是被發現了,裡面的聲音頓時小了須臾。
只聽一道清朗的嗓音從內傳了出來,來自三皇子許世風華。
「喲……這不夫子院的滄先生嗎?!」
滄淵站住了,轉過半身對著他的方向有禮有節地躬身拜了一瞬,然後準備走掉。
左扶光從三皇子旁邊探了個頭,用同樣的語氣說:「喲!這不我家隔壁的青梅竹馬嗎?」
雅室里瞬間爆發出一陣鬨笑聲,走到一半的文人們也紛紛回頭,不解地望著。
滄淵又拜了一下,仿佛和他不熟的模樣:「見過三殿下,見過世子。」
許世風華將他上下掃視了一遍,然後「嘖」了一聲,調笑道:「人那麼高,手指頭卻很細,難怪能討我父皇歡欣,為他彈奏火不思。」
滄淵不動聲色地收起手:「諸位慢聊,我等已經吃完了,就此告退。」
說完這話他就想走,許世風華卻高聲呵斥道——「站住!」
單浩軒本來已經跑到樓下了,聞聲面色一變,立即跑了回來,站在滄淵身後。
許世風華向來喜怒無常,似乎看滄淵不爽,這讓他覺得今天可能走不成了,要被為難一番。
「逸少啊,你剛剛說他是你竹馬?」許世風華撐著下頜,喊的是左扶光的字,漫不經心地問道。
左扶光揚眉道:「可不是,將軍和我爹是結拜兄弟嘛。」
許世風華道:「那怎麼著也得進來敬個酒,與我們同樂一番,哪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單浩軒見狀不好,拉住滄淵的衣袖,對他搖了搖頭。
滄淵卻沒看他眼色,朝前跨入雅室,哂笑道:「殿下說的是。」
滄淵走進了門,立即有兩個女子簇過來,剎時間香風撲面,一個手裡拿著玉壺,一個端著酒杯。
全場瞬間變得極為安靜,所有人都看著滄淵,左扶光的目光也不露破綻地瞧著他。
滄淵拿起壺,沒端杯,看著許世風華說:「這壺敬三殿下,願您——」
「能喝啊?」許世風華打斷道,「好聽的話我每天聽一籮筐,不必講了。有沒有點別的才藝可以展示?」
左扶光沒說話,滄淵也頓在當場,用一種疑惑的目光瞧著面前的人。
許世風華抬起手,指了指那邊正在撫琴的伶人,邪笑道:「滄先生當年一曲火不思技驚四座,從此得我父皇青睞。可惜我當日正在雲州治理水患,未能聞其聲。」
「我想火不思和六弦琴差別也不太大,那邊就有一架。滄先生若是真有心,就彈一曲蠻子的奔放琴譜,給咱助助興?」
單浩軒面色瞬間變了,馮俊才也走了回來。
為皇上撫琴那是讓龍顏欣悅,並不可恥。
可如果讓一個男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像那些市井間的伶人一樣給世家子弟彈琴,絕對是一種身份的侮辱和貶低,萬萬不能答應。
左扶光眨了一下眼眸,沉默地想,許世風華或許是想借這件事查探一下他和滄淵之間的具體關係。
他與三皇子結交以後幾乎沒提過滄淵,在外從不曾談論到他,確實讓人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