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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你一個秘密,北境的雪裡淬出的男人都是狼。」肖思光咬著牙關,續道,「睚眥必報……」
左扶光朝旁邊躲了一點:「雅州雨里浸出的男人都是娘炮,對於狼,惹不起我躲得起。」
肖思光愣了一下。
「世子殿下,我沒招惹到你吧?」左扶光聽他話裡有話,試探著問道。
少頃,肖思光冷冷笑了一聲:「我說過,我討厭被誰叫『世子』。」
「這點不值得你一副要咬我的模樣吧?」左扶光特別慫地說,「兵書我還給你還不成嗎?」
「你!」肖思光忘了這是乾宮大殿,抬起一隻手指著他,「什么娘不娘炮的,我知道你是在自貶!左扶光,你裝的。你肯定不是個草包,我已經看透你了!」
見到他被激怒了,左扶光瞬間找回了主導權,摁下肖思光的手指頭,徐徐說:「世子殿下,這是在宮裡。別失禮,讓皇上覺得北境都是粗鄙之人吶……」
肖思光唇峰緊緊抿著,深吸一口氣,瞪著爬上了紅血絲的眼睛,逼視左扶光。
那一瞬間真的有種被狼盯上的錯覺,左扶光直覺到肖思光很恨他。可他又想不明白為什麼,正在此時——皇上終於來了。
當今天子許世嘉樂腆著肚子慢騰騰從後殿繞了過來,一步一頓地走上了龍椅。
他打了一個哈切,似乎是個慢性子,太監趕緊鋪平龍椅上的軟墊,他便半靠半坐地挨了上去。
「禮部的樂師今晨奏琵琶時錯漏了幾個音節,朕便指點了一下,耽擱些許時間。」
他說完以後掃了一下伏地跪拜的兩個年輕人,聲音暖暖地說:「兩位世子,免禮、賜座。」
都說許世嘉樂字中帶樂,也愛樂如命,甚至會因此耽誤朝政。
不過他純粹喜歡樂器、研究樂理,倒也沒酒池肉林,因此荒廢一切,成為一個昏君。
當今天子在民間還是比較受愛戴的,算得上一個沒功也沒過的君王。
在軍事上他則顯得有些軟弱,常被朝臣反對。
唯一被天下人詬病的,便是許世嘉樂專寵宦官。
朝廷的宦官組織分外龐大,分別為青龍廠和斑虎廠。錦衣衛也和前朝不同,都是宦官擔任。
內閣掌事太監甚至有代批奏章的權力,他是皇帝從小的伴讀,與之感情深厚,也是經久不衰的御前紅人。
此刻「紅人」秦公就伴在御駕旁邊,站在龍椅台階下面。他指揮小太監搬來了一個能容兩人落座的凳子,放在他們後面。
居然不是一人一個座,還要兩人擠著坐。
左扶光道了一聲「謝主隆恩」,立即就坐上去了。肖思光卻嫌棄似的不肯坐他旁邊,依然跪著。
「北宸世子,皇上讓你坐呢。」大太監秦公說道。
肖思光再次伏身,鏗鏘有力地說:「罪臣不敢!」
「小小年紀,怎麼就有罪了?」許世嘉樂傾身,朝前靠了一點,面色慈祥地問道。
肖思光死死看著地面,屈辱地說:「家父……家父未能保護好壽宴賓客,導致南洋王——」
皇帝打斷道:「誒!這樁案件牽扯太廣,大理寺正在審。你父親都還沒定罪,你又罪什麼嘛,抬起頭來!」
肖思光用手撐住地面,調整好自己的表情,抬起頭看著皇帝的腳。
「皇上,您能不能開恩,容我探視一下父親?」
自從鎮北王被捕以後,肖思光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左扶光正在眼觀鼻、鼻觀心,等著他們二人說,卻忽然被點了名字。
許世嘉樂望著他,不合時宜地道:「固寧王世子,你怎麼看呢?」
左扶光是真被驚了一下,不完全是裝出來的。直接從凳子上跌了下來,一副沒 出息的模樣,粗俗道:「我哪兒敢看啊皇上?!」
大太監秦公憋不住笑,突然吭哧哼了半聲出來。
許世嘉樂嘴角也浮現一個笑容,對他道:「說了賜座,怎麼兩個都跪著了,你又是有什麼要求朕嗎?」
左扶光佯裝擦虛汗,訥訥道:「沒什麼,我求皇上別嚇我。扶光初見天子之威,心中惶恐,就像那過街的老鼠見了老虎,失禮了。」
「哈哈哈哈……」許世嘉樂徹底被逗樂了,朗聲道,「你還知道個禮,倒是有趣。那朕問你,對樂可有了解啊?」
左扶光在來到京城之前早已做夠了功課,知道皇帝的性子比較溫吞。
聽到這句話,他仿佛說到了自己喜愛的領域,立即就忘了尊敬,又坐回椅子上。
「要論樂理扶光不通,論樂器也知之甚少。但要說起咱們大許王朝的民間樂人,那我可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許世嘉樂的目光放在了左扶光身上,頗有興趣地望著他,等待他說。
左扶光天南海北地胡侃了一通,引得大太監秦公都頻頻瞪他,但他就是言語粗俗根本沒個正形。
從雅州的雅清公子說起,只要是自己玩過的地方全都添油加醋講了一遍。
這一輪下來,皇上根本就沒再理過肖思光,被左扶光逗得時不時放聲大笑,直言要讓他留在宮裡看西域來的樂人,和天子同樂。
半天的時間很快就要過去了,秦公見他們侃得歡,忍不住側目提醒道:「萬歲爺,您該用膳了。」
第七十五章 你個登徒子,在我面前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