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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們倆的關係又直接聯繫到了雅州的未來,所以既不能表現出要好與親密,也不能過於誇張地敵對。
場面一時僵住了,許世風華懶散地朝後仰了點,根本不會把馮俊才和單浩軒的憤怒放在眼裡。
滄淵在須臾之後朝著六弦琴的方向走去,驚到了在座所有人。
他們想過他要如何解圍,想過他或許會得罪三皇子,但絕沒有料到滄淵居然肯接受這種羞辱——他趕走了樂師,然後直接坐在了琴的面前!
單浩軒捏緊拳頭,神色格外陰暗。
許世風華卻頗感興趣地瞧著,便見滄淵把手放在弦上,然後抬起頭來,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左扶光,問道:
「世子在書院是我的學生,敢問您當真要如此辱師嗎?」
左扶光:「……」——妙啊。
許世風華「吭」的一聲笑了出來,大許王朝尊師重道,學生是決不能對老師受辱視若無睹的。
左扶光「噔」的一下站了起來,和他演上了,指著滄淵說:「現在不是了!那按輩分排的話,你還算我義弟!」
許世風華轉過頭來,仰臉看著他:「所以逸少是要他彈的意思咯?」
左扶光做出很為難的模樣,最後叉著腰跨過桌案:「彈彈彈!那既然不能辱師的話,我出去假裝沒聽見總行了吧?!」
跟著他們的世家子弟瞬間被逗笑了,有一人挽留道:「世子別出去呀,您出去了我們還找什麼樂子?」
滄淵碰了一下琴弦,六弦琴立即發出一聲清冽嘹亮的音調,左扶光連忙捂住耳朵朝外跑!
許世風華嘴角漾著笑,扯住他的衣擺道:「回來回來,都說你有趣,沒想到是這麼有趣的。」
滄淵又碰了一下弦,許世風華不再為難,擺手道:「滄先生既然有事,便把那壺酒喝了就走吧。」
門外兩人都鬆了一口氣,但那壺酒也不好喝,是燒刀子,燒嘴又燒心。
滄淵酒量雖好,卻嘗一下就皺起眉頭,然後不動聲色地仰頭灌了幾大口。
他坐在琴邊上,痛快地喝完了那壺酒,周圍再次吵鬧起來。
許世風華沒再管他,左扶光跟著他們不斷開玩笑,滄淵起身還是有禮有度地拜別了。
單浩軒和馮俊才忙扶住他,學子們再也沒了繼續歡聚的心思,心裡個個替滄淵打抱不平,就這樣各自回了入住的地方……
三天後,禮部主持的春闈就在無數學子們的期待中開始了。
滄淵入住了夫子院科舉學子的小房間,因為知道這邊規矩,提前打點過,又是原來的夫子學生,所以他不管是飯菜還是題板棕墊都挺好的,沒有吃什麼苦。
第七十八章 幽會
會試連考三場,每場三天,滄淵做得格外仔細。
因為他是沒有參加鄉試直接由推舉進入會試的,所以定要出點成績,才能不辜負蒲先生的肯定和信任。
頭兩天就有學子因為太過緊張被抬出去看了郎中,失去了這次機會。
過了兩天又有人因為水土不服虛脫了,直接敗在起跑線上。
緊張的氣氛從開始一直持續到結束,考官來收卷時滄淵終於撐不住了,趴在桌板上直接睡著,竟一睡就是整整三個時辰,完全不知天地為何物。
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背上披了一件氅衣。
雖然看不出樣式,很普通,卻能聞到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便知道那來自左扶光。
左扶光自己不方便來看望滄淵,肯定是差了翠微或者碧瀾飛檐走壁跳進了夫子院。
此時考生們早已散去,有人歡欣有人擔憂,滄淵卻沒有那種完成一件大事的成就感,而是珍惜地摸著身上這件衣服,終於覺得離左扶光近些了……
他在街市上逛了一圈,又在王府門口駐足停留。
滄淵看著緊閉的大門想左扶光,直到那門開了一條縫,他想躲已經來不及了,瞧見明姝月從裡面走了出來。
左扶光他娘也沒料到會在這裡遇見滄淵,忽然站住了,停在王府門口,居高臨下地睨視著面前的人。
滄淵對她行禮,道:「王妃安好。」
明姝月蹙起眉頭,帶點嫌惡地說:「你要真關心他,就別在王府門口晃蕩。聽聽翰林院和夫子院裡的那些人是怎麼編排參奏他的,替他說兩句話,讓你的那些老師閉嘴。」
滄淵自然知道圍繞在左扶光身上的「迷惑聖聽」等等傳言,也知道扶光一來京就迅速混進了世家圈子,和那些京中的紈絝子弟打得火熱,不求上進。
這都是他不該管的,也勸不了文官們要怎麼說。
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時,忽見一輛華麗的馬車從拐角處開了過來。
車簾一掀,從上面走下來一個俊朗的男子,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直接對左扶光他娘笑道:「姝月怎麼提前出來了,我不是說來了叫你嗎?」
滄淵垂下頭,想迴避,不知這男子到底是何人。
左扶光他娘身為王妃與其他男人同乘一車,該男子又並非王府家丁、家衛,於禮教而言實在不太好。
明姝月卻不在乎被滄淵看見了,沖那男子也笑了笑:「鶴鳴山踏青,自然不能耽誤時辰。」
看來他們是要去山上玩,男子跳下馬車把明姝月扶了上去。
沒人再搭理滄淵,車夫打馬朝出城的方向趕去,王府門口再次空空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