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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咒朕死嗎?」許世風華筋疲力盡,雙眼猛瞪著,「趕走!誰敢再擺,就殺頭!」
鄧太師有點心虛地回道:「不是……他們只是在……紀念先太子。」
「我大哥都死了二十多年了!」許世風華聲線可怖,「老師當初不是說,即使有一天真相被人翻出,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嗎?!」
真相已不是第一次被翻找出來了,當初太上皇在位,許世嘉樂雖然心中有愧,卻不肯承認自己是錯的。有他壓著,無人細查。
而今,挑起這件冤假錯案的主角正在高位上,還有個狡詐聰慧的雅國公與他斗者,無風也起浪。
又過了半晌,許世風華深感疲憊,準備休息一會兒。
一個太監喊著跑了進來,邊喘邊道:「皇上,東陽王求見!」
老五現在過來做什麼?
許世風華煩躁不已,老七已經被他軟禁了,傻子來找死嗎?
他不肯見,可宮裡侍衛就仿佛死了似的不頂用,許世文元提著一個空籠子進來,笑眯眯地說:「皇兄,鬥蛐蛐!」
許世風華咬牙道:「滾,朕今天沒蛐蛐,要休息了。」
「哎呀,我的蛐蛐也沒提進來。」許世文元傻裡傻氣的,好像這才發現籠子裡是空的,揚手一揮道,「他飛到南郊校場去啦!」
許世風華驟然清醒,回頭望著他,威脅道:「太上皇還在太壽宮,你若是敢有動作,你最親愛的父皇就會性命不保。」
許世文元是嫡子,最受太上皇寵愛的一個皇子。無奈卻是個傻子,不能成大器,不能立為太子。
「一個有兩條舌頭的人把他放出來了,我來正想告訴您。皇兄,我們的父皇正在街上發癲呢!」
許世風華雖然沒有殺掉許世嘉樂,卻將他常年關著,缺衣少食,再讓樂師們不斷羞辱他,使他活在痛苦中,把他逼瘋了。
滿朝文武皆以為太上皇退位以後在頤養天年,所以雖有許多臣子反對許世風華逼宮成仁,卻也只能接受皇權更替。
許世風華瞳孔驟縮,厲喝道:「斑虎廠的人呢?都死絕了嗎?!」
他知道像毒瘤一樣遍布四周的蜥蜴人已經不會聽他號令了,只能派斑虎廠出去尋找許世嘉樂。
「看來皇兄確實害怕鬥蛐蛐了……」許世文元悠悠嘆息,然後轉身朝遠處走去,嘴裡還在重複當初新帝登基時他說的那些話,
「不孝……該打,該打……」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要你死
許世嘉樂蓬頭垢面,雖然身穿暗色龍袍,象徵著他曾經的身份,精神卻好像完全失常了。
他在街上逢人就抓,見人就討吃的。有個大娘給了他一個饅頭,他就用髒手抓著往嘴裡塞,還好像那是至尊美味。
一個皇帝怎麼會活成這副模樣?人們紛紛在窗口探視,細聲討論。
他們不僅沒有嘲笑他,還有許多人可憐他,吃的越送越多。
許世嘉樂跑到了一座戲樓前面,駐足,觀望。
「先生……」他忽然對著空蕩蕩的空氣說道。
眾人一驚,便見他瘋瘋癲癲地摟起手,仿佛抱著一架火不思,嘴裡發出樂曲的聲音,兀自唱跳起來……
許世嘉樂在位時曾因國庫空虛而加重過稅賦,那時候怨聲載道,不少人背地裡都罵過他。
但他也確實沒有犯過什麼勞民傷財的大錯,平定三蠻之亂反而算大功一件。
這時候的城民看著他如此狀態,早年間的不滿早已不算什麼了,又有擅長言辭的人在旁邊引導著話題,紛紛開始聲討當朝皇帝。
斑虎廠明衛來了,要將許世嘉樂抓回宮裡。
太上皇瘋狂地反抗著不肯配合,一口一個「朕」,但侍衛辦事急切,絕不是用「請」的,而是強行要把他拖走。
忽有一個漢子路見不平,猛衝上去與宮衛對撞在一起,發生了衝突。
原本觀望的人群忽然義憤填膺,把昔日被他們唾罵的太上皇護在身後,追打斑虎廠明衛。
斑虎廠的人手裡都有武器,拉扯間暴力招架,竟砍傷了無辜的大娘。
剎時間,整條街都沸騰了,有人衝到冤鼓前方拼命敲擊,有人拿燒火的鐵鉗去燙明衛,許世嘉樂裹著龍袍拍手叫好,長街上又拉開了無盡的混亂……
興京城內人口總共十四萬,皇宮帶刀侍衛加起來也不過三千。
不知是誰抬了一頂轎子過來,將許世嘉樂載了上去高舉在半空。這轎攆在洪流一樣的人群中飛速被接過,他們紛紛要去「問問皇上」。
……
左扶光喝了一口校場的糙茶,聽聞葉知夏報送如今情況。
「灑出去的線人都在行動,百姓很快被煽動了,已經在往皇宮衝擊。」
若不是老五告訴他太上皇的現狀,他還沒想到可以利用這個。
如是憑靠著太子藍田一樁冤案,不足以讓人們在當下爆發憤怒,左扶光又不想讓肖思光動手落人把柄,萬不得已才採用發兵的方式。
「把你的土匪兄弟都送進去,專殺沿途錦衣衛,給百姓鋪路。」
葉知夏招安的土匪外表粗糲,言行舉止不似軍人,最適合混在人群里假裝有情有義之士。
「主子不說我也知道。」葉知夏定定回復道,「已經派出去了,還有我們進城時丟了根小的撞城木,也被他們自髮帶上,用來撞宮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