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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遠平常挺機靈的,此時卻遠遠躲在一邊拜著,似乎有點不敢過來。
滄晗看了一眼左扶光強行「賣」給滄淵的這個侍衛,抬手搭了搭滄淵的肩膀,絲毫沒有責怪他:
「有個近衛挺好,以後也陪你進京,或陪你回烏藏。免得生病了都是一個人。」
頓了頓,他又想到了什麼,輕聲問:「淵兒,你科考準備得怎麼樣了?」
滄淵自從從戰場回來以後,除了上課,就是在努力複習。
他撿起了荒廢近一年的知識,在書院裡跟著蒲先生好好學習,尊對方為師傅。
那人雖然刻板嚴肅,卻是對他極好的。
經由蒲先生推薦,又是完成過夫子考核的講官,滄淵可以免去童試、鄉試,在明年春闈直接參加會試——也就是禮部試。
滄晗聽聞以後,很欣慰地說:「如今烏藏與雅州大安,商道也在修建中。今年我能從現在呆到跨年再回長城,到時候就等著你的好消息。」
「真的嗎,爹?!」滄淵驚喜道,「也就是說你不用在那艱苦地方一直留到過年了?從今天開始每天都在家裡!」
「怎麼一驚一乍的,都多大了?」滄晗面頰上終於露出一個久違的笑容,「我會在的,今年咱們將軍府自己過年。」
隨行的人都聽見了,他們有的是將軍親信,有的是固寧軍鐵騎,還有一位老管家,都紛紛高興起來。
清冷的將軍府一下變得無比熱鬧,大家各自掃灑著院落,把陳舊的水溝清理乾淨,放進了清水和錦鯉,秋季也不再蕭瑟。
第二天,管家就買了近百盆漂亮的各色秋菊搬進府里。
滄淵回來時候都懷疑自己走錯門了,將軍府有了人氣,溫遠也迅速和別的侍衛混在了一起,他這才覺得「家」回來了。
晚上挑燈夜讀時,左扶光趴在了牆頭上,看了會兒盛放的秋菊,才攏音喊道:「淵兒弟!我想你啦!」
滄淵立即放下書本,開門走了出來,滿臉溫柔地說:「想我就走正門,幹嘛爬牆?」
左扶光左右看了看,小聲道:「走正門會被你爹拉去談話的,你喜歡和我爹談話,我可不喜歡跟長輩說話。」
「就你怕東怕西的。」滄淵打開懷抱,舉著手說,「跳下來吧,我抱住你。」
左扶光丟開牆頭,蹬了一腳,力道極大地撲下來。
這一下把滄淵都給撲倒了,兩個人摔在乾淨的地面上。
滄淵迅速低頭親了他一口,他現在沒有多少顧忌了,因為爹說過和左扶光的關係讓他自己把控。
左扶光慌得趕緊跳了起來:「走走走進屋,外面怪冷的!」
小門輕輕關了過來,兩人以為他們是在私會的,不被人所知。
屋內的燭火跳了一會兒就熄滅了,只傳出很低很低的喘息聲,連魚兒都沒驚動,秋菊開得那樣好看。
又過了須臾,左扶光半真半假地開始求饒。
滄晗就在主院裡,他五感敏銳,武學功底深厚,知道左扶光來了,兩人已經進了屋。
他憂心忡忡地坐著,捏緊了手裡的密報,卻沒過去,也沒打擾。
夜色漸漸變濃,然後散作漫天繁星。別院的兩人酣睡了,主院的將軍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他躺在床榻上,密報是打開的,攤放在桌案。
那是他京中小中軍好友寫來的,意指許世皇帝要褒獎雅州抗元有功,召左扶光進京封官,並厚賞固寧軍。
皇恩浩蕩,聖旨一下,左扶光就要走上左扶桑的老路,名義上去興京加官,實際上是成為質子。
因為扶光惡名遠揚,因為他是個紈絝、混帳,京城那邊一直瞧不上他,此前皇帝也從未動過這種心思。
畢竟內閣和大批老臣會直接反對這樣的人為官,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讓左扶光進京。
此回不一樣了,左扶光還是在處理雷城城主和縣令的關係時露了鋒芒。
滄晗閉眸沉思,暗自揣度著那兩位究竟誰是皇帝的人。
但他最擔憂的還是滄淵,左扶光一旦進京,滄淵必然會跟著去。
在那距離他們很遠的地方,他和左方遒很難保護到他們。而兩個孩子必然捲入京城暗流中,他真的很害怕扶桑的悲劇重演。
清晨時,滄晗面色疲憊,依然沒有叫醒別院裡的兩位,孤身去了王府。
他到的時候左方遒正在晨練,那劍在半空挽了一個劍花,直指他的喉間,滄晗不耐煩地拍開了,躬身說:「末將參見王爺。」
左方遒冷笑了一聲:「你不是還氣著嗎?氣性那麼大幹脆這輩子別踏進王府得了。」
「我有正事。」滄淵板著臉,把昨晚收到的密信內容清晰地講述了一遍。
半晌,左方遒嘆了一口氣:「這一天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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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滄家兩父子是在王府用飯的,左扶光和滄淵瞅見兩個長輩表情不對,氣氛低沉,還以為昨晚太猖狂被發現了,都沒敢說話。
沉默著吃了一半,左方遒忽然說:「扶光啊,翻了這個年你就該及冠了。」
一般及冠的世家子弟都已經婚配了,左扶光以為爹要說這個,連忙道:「不!我還小。」
滄晗抿了一口茶:「滄淵,你春闈是要去京城考試嗎?」
滄淵不想趕那麼遠的路,也忙道:「禮部在蓉省也設了考場,離我們雅州不遠。我就去那裡考,考完馬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