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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晗點了點頭:「嗯,你若能中貢士再進京參加殿試。」
左方遒瞬間有點傷感,撇開頭說:「扶光,最近這些天別老跑出去瞎混了。在家裡多陪陪爹,你若想吃什麼、玩什麼,爹給你買回來,成嗎?」
左扶光左思右想,也不明白他們倆怎麼了。
他半開玩笑地問道:「爹啊……中午府醫來給我診過脈,然後就沒見你開心過。你能不能說句實話,我是不是得什麼絕症了?用不著這樣委婉,你好好告訴我。」
第七十一章 你在哪,我就在哪
左方遒瞬間抬頭,氣得眉毛鬍子都皺到了一起:「說什麼混帳話?!」
左扶光往椅子上一仰躺:「你都讓我該吃吃、該玩玩,還要多陪你了,可不就像命不久矣的模樣?」
「混帳!」左方遒把手裡筷子砸了過來,「這事也能拿來開玩笑?!」
兒子的話說的他心裡一緊,瞬間想起二十年前喪子之痛,滄晗忙站起來一步掠過去,摁住王爺的雙肩,勸道:
「扶光也是無心之失。」
筷子落到地上,左扶光意識到真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忙也起來離席,跪在了父親面前。
滄淵不明所以,跟著就跪了。兩人像是小時候犯了錯一樣,一高一低,都盯著地面。
左方遒眼眶裡爬上血絲,不多時竟然包上了淚,啞聲說:「是我太怕了。」
左扶光不敢再問是怎麼了,滄晗只好說道:「是扶光你……極有可能……要進京為質了。」
「嗨!多大點事兒嘛。」左扶光立即抬頭,眼裡放光地說,「我巴不得進京呢,我要查案、我要報仇、我還有人沒殺到!」
「你懂個什麼?!」左方遒低沉地吼道,「你知道京城是什麼地方嗎?!」
滄淵膝行著退了半步,跪到一邊去了。
左扶光還是滿不在乎地說:「爹你放心,我那麼聰明的,扮豬吃老虎,沒人能把我怎麼樣!」
左方遒一口氣沒順上來,胸膛劇烈起伏一瞬,被噎住了。
滄晗給他捋著後背,左扶光又跪著前進了幾步,拉住他爹的手,笑嘻嘻地說:
「我命大著吶!四腳蛇的人刺殺我兩次都沒成功,我還把他們端了一窩。對不對?」
「你那是小聰明,是運氣!」左方遒急促地說,「你在雅州橫行,就以為自己能在天下橫行。不是的,出了家門,到了外面,他們就能隨時找到你了。」
「誰來我弄誰!」左扶光搖了搖王爺的袖擺,「爹您擔心啥啊?我又不是十幾歲小孩了,你才說了我要及冠了……哦哦哦,爹彆氣。」
他哄孩子似的哄爹,左方遒猛地拍了一把他的頭:「不長心的東西。」
「是的吶,爹這麼擔心,但我今晚還有夜場朋友等著的!」左扶光自顧自站起來,沒什麼大事一樣退了一步,「沒別的事兒的話,我帶淵兒弟出去玩啦!」
左方遒又氣得面色青白,滄晗連忙給他端了茶餵著,左扶光拉起滄淵跑掉的時候,那口茶水全噴在空中,左方遒又在後面罵了半晌。
出王府以後,左扶光一臉的明朗才暗淡下來。
兩人晚上其實並沒有什麼地方玩,滄淵知道他為什麼這樣,便沉默著不說話,靜靜地把左扶光抱在了懷裡。
「我要是哭爹喊娘的不願意,我爹會更不舍吧。」左扶光喑啞地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暗自攥緊拳頭,「也好,我終於能進京查出當初到底是什麼勢力把我哥推到了必死的地步。」
「京城,確實……不簡單。」滄淵對此深有體會,所以他雖親近皇帝,卻刻意避免流派之爭,只有兩個好友,一心讀書、習武。
左扶光回抱住他,半真半假地接話道:「對啊,淵兒弟,我好怕啊……」
「你在哪,我就在哪。」滄淵許諾道,「我陪你去,我會在暗中助你。不要怕!」
「嗯。」左扶光重重地點頭。
屋裡王爺還在給將軍訴苦,滄晗不好走,就只有陪著。
府外兩人不一會兒就真上了街,嬉笑打鬧間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過。
他們都在等待著那封聖旨……
因為左扶光即將進京了,所以這個年裡他娘明姝月根本就沒有回來。
滄晗和左方遒似乎也因為上一次的事而疏遠了不少,只有三十夜裡和年十五是聚著的,大年方過,傳左扶光進京的聖旨就來了。
然而春闈往往在三月以後,滄淵還不好直接離開書院,蒲先生也不同意。
於是在遍地還是煙花味道的冬雪未消里,左扶光和他的兩個近衛,以及王府配的下人,提前踏上了進京的路。
滄淵早晨才剛帶完學生的早讀,打著馬匹去追逐那支隊伍。
烈風吹得他臉頰生疼,彼時滄晗正和城主站在城樓頂上。便見一支單騎闖破風雪,仿若橫空出世,直直地向著阿里城而去。
城外曠野間立著土匪的隊伍,葉刁在山頭給左扶光送行。滄淵裹了滿身的冷風,終於在隊伍即將走出雅州的時候追上了。
左扶光的馬車有兩個,刻意安排的。
前面華麗的金車裡放著又長大了一些的熊戰,後面像是下人坐的小車反而是鐵皮做的,才藏著他。
滄淵對此了如指掌,直接勒馬停在後面的車旁。
左扶光聽到馬匹的響鼻,車夫也直接停了,他打簾看了一眼,笑道:「若是淵兒弟想殺我,准准能找到我藏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