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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左扶光卻沒覺得他哪裡好看,只是從後面的馬隊裡一眼就看見了滄淵。
滄淵騎了匹並不出眾的灰馬,馬兒矮矮的,走得很慢。
他伴隨在七皇子的車旁,隨時調整速度。不時把頭湊到車窗邊聽許世景爍說話,穿著也很低調。
眾人都進入馴馬司以後,單浩軒例行公事地給他們問安,然後將幾人往馬場帶。
許世風華根本沒拿正眼看他一下,直接越過單浩軒,把手往左扶光身上搭去,順便從懷裡掏出了一本書。
左扶光低頭一看,又是《興京百少》。
「殿下給我這些市井間流傳的書做什麼?」
許世風華埋頭,把嘴唇湊到左扶光耳邊,笑說道:「你翻開看看,今年新出的,特別注意第三頁。」
左扶光不明所以地打開書本,京城大少依然是許世風華,圖也還是那張俊美風流的圖;二少還是馮俊才,圖裡的馮少爺手捧聖賢書,像個斯文敗類。
到第三頁時,左扶光「啊」了一聲:「我怎麼就上冊子了?」
「三少啊,可不容易。」許世風華搖晃了一下他,「你能當這三少,八成憑臉,兩成憑藉和本殿下的關係。往後在京城算是個人物了!」
左扶光把書收進袖子裡:「大哥!」
「什麼?」許世風華疑惑道。
「大哥啊,我是三弟!」左扶光巧笑道,「京城排行老三嘛。」
許世風華忽然嫌棄地推開了他:「那豈不是要叫馮家的那個書呆子二哥,噁心不噁心?」
兩人熟稔地如同十幾年的玩伴,一路走到了馬場最裡面,許世風華隨意拍了拍一匹還算合眼緣的馬,說:
「就這個了,不麻煩你介紹。想來你肚子裡也沒什麼墨水,隨便挑巴挑巴得了。」
「好勒大哥!」左扶光立即親自轉進馬圈,解開了馬匹韁繩,套近乎道,「大哥您請。」
許世風華很是受用,他的馬本身就夠多了,巡街也不準備騎這匹,拉著就說:
「一會兒我讓府上的人把馬弄回宮,你快些把事兒交到你小跟班手上。下午咱們喝酒,有我在,單浩軒不敢說你什麼。」
左扶光露出感激的表情:「大哥啊您可真是我的大恩人!」
兩人笑鬧了一會兒沒個正形,忽聽不遠處有道少年音,脆生生地說:「我要這匹——」
肖思光板著臉,嚴肅道:「不行。」
左扶光抬起頭來,發現說話的正是許世景爍。
這少年正由肖思光陪同著看馬,一眼就相中了全馬棚最好的馬匹。
「為什麼不行?父皇說馴馬司的馬匹我隨便挑,而且我三哥已經選好了。」
肖思光冷淡道:「因為這是我們小將軍的馬。」
許世景爍揚眉道:「北宸世子的意思是固寧王世子比皇子大,所以他要的馬我不能選?」
「這本身就是左扶光從雅州帶過來的馬匹。」肖思光認真地說,「馴馬司還有——」
「這整個大許王朝的馬匹,哪一匹不是我父皇的?」許世景爍咄咄逼人地問,「或是您想說雅州不是大許領土,所以那裡的馬不屬於皇上?」
肖思光完全沒了耐心,能看出來這小皇子根本不是不懂,而是故意找茬。
「滄先生,你教的好學生。」他對著滄淵抱怨道。
滄淵還未說話,左扶光已從遠處走了過來,搶先說道:「我的先生叫老師,皇子的先生叫侍讀。尊卑有別嘛,所以滄先生自然不敢說什麼咯。」
許世風華放掉了手中的馬匹,朗聲說:「既如此,那我改主意了。我也要這匹汗血寶馬,七弟不該與我搶吧?」
許世景爍冷笑一聲:「固寧王世子都知道尊卑有別,三哥好像不明白親疏有別。你要這匹馬也是替他搶的,最終還是會留給他。」
許世風華面色一變,氣氛當即沉悶下來,沒人敢說話。
這兩兄弟再次對上了,互相用惡狠狠的目光瞪著對方。一個三十多歲的成年人,一個十一歲的小孩,竟劍拔弩張,眼神都要撞出火花。
忽然,滄淵伸出一隻手,把許世景爍猛地朝後拽了一把!
左扶光愣了一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頭,但他直接忽略了那個暗示,而是拎起七皇子的脖領子,將他朝入口處的馬車拖去。
「滄先生你做什麼?!」許世景爍憤怒地掙扎著,卻像個小雞仔一樣毫無反抗之力。
許世風華嘴角扯出一抹笑,轉身拍了拍左扶光:「嘿,侍讀訓皇子,有趣。」
滄淵腳步帶風,快速穿過馬場,把七皇子扔進了車裡。
許世景爍眼神變得極為銳利,猛地一抖袖子,抽出腰間短劍對著他:「我與我哥爭執,關你何事?!」
滄淵絲毫不懼,一把拍飛了他手裡的劍:「嫌自己活得太久嗎?有意思嗎?!」
「你果然和他們是一夥的!」許世景爍撩開車簾朝外呵斥道,「來人啊!把這個忤逆的下人抓起來!」
宮裡來的人都在許世風華周圍,回頭看了一眼,便聽三殿下道:「別去,滄先生是父皇欽點管教他的。」
沒有一個人過來幫忙,狹小的車廂門被滄淵堵住了。
許世景爍貼著車板坐在裡面,氣急敗壞道:
「你根本不知道我從小便被他欺負到大,他做的事更加過分!上次教訓我不逞口舌之快,這次直接把我提起來!你眼裡到底把我當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