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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有,他忽然驚覺到他不怕危險是因肖思光在身邊,他不感孤寂是因兩人互相照應。
他過去沒有朋友,如今的許世風華之流就像林江滿一樣,只是酒肉朋友。
他在他們面前戴著偽裝的面具,能一起享樂卻從未想過患難。所以他和滄淵的感情彌足珍貴。
可肖思光不一樣,他以另一種形式潤物無聲地進入了生活。又以絕對的真誠和熱忱獲得了左扶光的信任,兩人真的有了友誼。
「大概是因為,我長大了。」左扶光一語雙關,沒有再提肖思光,而是掐滅了燭光,摟起滄淵往床上倒去。
軍用的床架特別結實,卻仍然因為烏藏人的體力發出聲響。
左扶光死咬著牙關,訓斥道:「我說別回來了,你也不用這樣吧?雖然會很久見不到,哪能一晚吃個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思光的憂慮
肖思光躲得遠遠的,去了士兵們的通鋪,生怕聽到些不該聽的。
他一邊嫌棄自己對左扶光生出的特殊情愫,一邊又止不住地想他們倆現在在做什麼?男人之間到底是怎樣的?複雜的感受揮之不去。
肖思光抬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靜了會兒,他在通鋪上摸到了馴馬司小兵藏起來的草煙。
在北境父親從不會讓他碰這些,肖思光點燃了煙,學著別人的模樣深吸一口,立即被嗆得不斷咳嗽,腦子裡像過了一陣霧蒙蒙的雲,瞬間有種又上頭又噁心的感受。
這就像左扶光帶給他的感受,還能成癮。
肖思光把煙彈到一邊,困頓地在院子裡坐下了,自言自語道:「就算是個女子,人家兩個是一對,你也不能去搶吧?」
過了一陣,他自己點了點頭,乾嘔一下,機械地重複道:「他是男的、他是男的、他是男的……」
……
翌日,三個人都頂著黑眼圈,精神萎靡。
滄淵告別他們,從後門走了,肖思光看他去的方向不是興京,還問道:「他回去過年啊?」
「回烏藏去了。」左扶光打了個哈切,「應該是不會再來京了。」
「啊?你們分開了?!」肖思光控制不止自己帶點幸災樂禍的表情,在發現左扶光看著他的古怪目光時,立馬又掩飾道,
「要不是你,我挺討厭烏藏、瓦剌、韃靼這些外族人嘛。」
左扶光問道:「你沒睡好,昨晚偷馬去了?」
「我在營房裡發現一本他們藏起來的畫冊。」肖思光特意強調道,「裡面的『女子』香艷婀娜,我第一次見著這種東西,一看就停不下來。」
左扶光哼笑一聲:「我看你還發現了草煙,找著新世界了?」
「你狗鼻子啊。」肖思光一邊和他朝里走,一邊說道。
左扶光斜睨了他一眼:「不是,我剛剛在院子看見菸頭了。碧瀾和翠微都不抽,難不成是熊戰抽的?」
「熊孩子到了叛逆期嘛。」肖思光玩笑道,「馬上新年巡街了,編隊裡的馬病倒了好幾匹,咱倆得抓緊選點備用的。」
……
興京巡街已與滄淵無關,他在路途中甚至不在乎日子,根本沒在將軍府停留,因為旁邊就是王府,而是直接朝關口趕去。
滄晗今年過年自然沒回爐城,和將士們聚在長城背後的小鎮上。
鎮子裡擠滿了人,張燈結彩,比往常都熱鬧,軍民仿佛家人,喜慶地過著年。
滄淵去時,樊啟就在鵬城外面接他。
他仰頭拍了拍滄淵,大笑兩聲:「居然又長高了,你這是要朝著兩米去了吧?」
滄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倒寧願矮些,又不上陣殺敵。免得京城小孩見著我都怕,會跑著躲開。」
「不不不,我們雅州小孩崇拜!」樊啟比了比自己的胳膊肘,「膀子拿出來我看看,咱倆誰壯。」
滄淵沒有疏於鍛鍊,卻因為常在侍讀、侍樂,不像過去一樣能夠去校場操練。
他肌肉流暢而不誇張,和樊啟這種常年在前線舞刀弄槍的比起來,自然是小了些。
樊啟更樂了:「薑還是老的辣啊哈哈哈哈!」
周圍的士兵跟著笑起來,互相攀比個頭,開起了玩笑,滄淵心情忽然變得開闊,如同長城外的天空。
邁出這片土地,他看見了空中盤旋的蒼鷹,看見了野外馳騁的康馬、草原上奔流的河。
不知為何,有一種名為「自由」的奇妙感覺在浸潤著他的心靈,人在這種環境下會變得舒暢,也很容易迷戀上「自由」。
滄晗亦是如此。
滄淵到的時候正是下午飯時間,營地里熱火朝天。
固寧軍將士們把火堆架在外面,煮著一盆一盆的肉湯,互相分享著青稞餅,最簡陋的食材也做得百里飄香。
滄淵穿過一排排的帳篷,走到主帳跟前。
滄晗正在和一個烏藏人交談著,那人舉止得體,會說一些中原話,高大異常。面容如同刀劈斧拓般輪廓犀利,有一種不同流俗的痞帥。
「爹!」滄淵老遠就喊了一聲,在滄晗看過來時揚起手招了招。
那烏藏人同樣看了過來,這樣一張臉居然露出明媚的笑容,仿佛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
他的唇上留著兩撇小鬍子,年紀不大卻讓人覺得成熟可靠。
「滄淵,過來!」滄晗同樣笑得露出八顆整齊的牙齒,把那烏藏人朝前一推,「還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