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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鎮北王的霸道之處了……世家祭祖,都是家譜族人、其下分支、旁支、下人伴隨觀禮。」
「唯有皇上祭祖是祭舉國之主,才要文武百官一起參與。」
「我們倒好,站在這裡不倫不類的,倒成了他鎮北王的親友了。」
旁邊傳來了一些人極低的說話聲,他們站在中原來的賓客當中,滄淵五感敏銳,很容易就聽見了。
左扶光也聽到了,低笑道:「他們沒明白,鎮北王這不是把我們當族譜旁支,而是把自己當皇帝了。」
「這話可說不得!」樊啟壓低聲提醒道,「都是朝廷封的異姓王,小王爺這樣說,難免讓人覺得你以己度人。」
左扶光看了他一眼,續道:「四大異姓王其中之三都是皇上下封的,唯有鎮北王是不得不封。」
「因為只有他能夠鎮住中原北面,也只有肖家血脈可以治理這片封地。」
「你就沒想過嗎?為何固寧軍雖然叫固寧軍,兵權卻不在我父親手裡,而是在你們將軍?」
和雅州不同,甘州的政權和兵權是合為一體的,都在肖家父子手裡。
這自古以來就是大忌,但皇帝沒辦法,甚至不敢明目張胆地削弱他們。
樊啟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到左扶光,還是急得跳腳:「平常怎麼不見您頭腦如此靈光?」
「樊啟。」滄淵忍不住呵責道,「說話綿里藏針,你諷刺誰呢?」
左扶光撇開頭,並不在意,只說:「將軍是中原來的將軍,聖旨封的將軍。只因滄淵他義父和我爹情同兄弟,才有了雅州的穩固局勢。」
「可是北方……就連軍權都是世襲的。」
樊啟聽了,看向前方耀人的肖思光,在心裡想:所以一個是軍中傲人青年,一個是世家紈絝子弟吧。
肖思光也還未到及冠的年紀,卻有一身難得的英武銳氣,身板也不顯少年的單薄。
他的眼神像狼一樣,據說為人也剛直不阿,治軍說一不二,在鎮北軍中有極大的威信。
像這樣的一個少年豪傑,看不起左扶光那是常事。
「紈絝」扶光趁此機會在中原來的賓客里和人攀談,打探最近各處的局勢。
因他說話孟浪風趣、不拘小節,身份又很貴重,很快成了人群的中心,不少人背地裡雖然傳過他的謠言,表面上卻要和固寧王府攀交情。
這邊的席桌不時傳來鬨笑聲,引得另一邊鎮北王親眷和最邊緣的外族使節頻頻側目。
左扶光沖他們點腦袋大笑,就像個天真無知的少年一樣。走了一圈卻發現有個席位空在那裡,是為一個尊貴的人留的,那人即使沒來也沒撤掉。
「這是給何人的席位?」左扶光垂眸問道。
一個中原雲州來的官員看了一眼,低聲說:「南洋王與北方王爺也是故交,接了壽帖說要到的,可能在路上耽擱了,王爺就一直留著他的座了。」
「也是,沙漠的路不好走,舟車勞頓,容易來遲……」
話音未落,和親友暢飲的肖懷勝看了過來。
他目光凌厲如鷹隼,劍眉星目,輪廓猶如刀劈斧拓,落在左扶光身上。
滄淵的眼神就沒離開過他,此時用餘光瞟到了,趕緊起身。
卻見左扶光傻呵呵地對鎮北王舉起酒杯,示意敬酒,然後自己一飲而盡,這就準備回桌坐下。
忽然間,他的手被肖思光一把拽住了,直捏向神門穴的位置。
左扶光躲都沒躲一下,暗自藏好內力,偏頭抿嘴一笑:「世子,何事?」
肖思光的拇指在他手腕穴位上過了一遍,這才放手說道:
「那日對小王爺有所怠慢,父親已經責罵我了。今天下午遊園共樂,小王爺能不能賞個臉,和我們同行呢?」
滄淵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左扶光背後,然後不動聲色地把人朝自己拽了一點。
左扶光卻回以一笑,玩笑道:「小王爺自然聽小王爺的,這局完後你可要帶我好好看看山清水秀的綠洲花園。」
肖思光點了點頭,這是父親的吩咐,他不得不辦,眼底卻閃過一絲輕蔑。
左扶光是推無可推了,他先拒絕了別人的家宴,又拒了陪寢的女人,下午只是一起走走路而已,不得不答應。
「扶光,我與你一道吧。」滄淵輕聲說道。
肖思光睨了他一眼,左扶光也睨了他一眼。
兩個人都顯露出世家子弟的那種高傲,眼神中仿佛寫著「你不配」,滄淵有點疑惑地退下了。
少頃,回到席間時,左扶光說:「你下午回到住處閉門假裝午睡,但要把你我的行李都收拾好。」
「我看鎮北王今天有親近元人,卻故意冷落中原賓客之意。我揣度他的計劃,可能要留我為質與父親談判,我先假意答應。」
「但你和樊啟,得連夜把我劫走。」
第四十五章 會錯意
「什麼?!我們本是來保護小王爺的,帶著他走就是了,為什麼要半途回來劫他?」
樊啟聽後很是不解,指著城外安頓兄弟們的客棧:「加上王府家丁近百人呢,難不成鎮北王要和我們撕破臉,拿軍隊來攔截?」
滄淵焦灼地說:「正是因為不能撕破臉,鎮北王留他是留為客人的。我們要是明面上強行帶走,未免得罪王爺。」
「那暗地裡劫就不得罪了?」樊啟粗聲說,「真搞不懂你們這些權貴的面子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