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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淵卻想到了自己內心的決定,輕輕說:「也能一樣,甚至更好。」
左扶光忽然拍了兩下他攬在肩頭的手:「前面那個真是我爹眼線,淵兒弟,快放開!」
只見那是阿里城內的一個小販,推著輛賣毛絨線的小板車,和周圍的人沒什麼不同,還在和別人做生意。
滄淵立即放手了,心裡也沒再不滿。
他只是有點失落,無法正大光明地和左扶光親近,這樣會給小王爺帶去麻煩,這些日子他已經想明白了那晚在船里說的許多話……
夜裡街上燈火久久不熄,過了子時還有人在穿梭。
滄淵靠在窗框邊上,左扶光溜門撬鎖地進來了,笑著問道:「淵兒弟,你看什麼呢?」
「好多人。」滄淵指著街面。
「那邊阿里城主大人徹夜不休,這邊豐鎮的看守也在值夜。」左扶光聽著熙熙攘攘的人聲,「他們聽到風聲,知道要打仗了。根不在雅州的都往中原去了,投奔親戚。」
「城主?」滄淵回憶起那個膀大腰圓的中年男人,「是我回來第一天見到的吳伯嗎?」
「是啊……他原本就是雅州的人,並非四方填來的。整個雅州也唯有阿里城保留了過去的名字,其餘五城鵬、雷、雨、豐、爐,都是後來取的名。」
滄淵說:「你好像老是去欺負人家。」
「他是個和善人,可愛又不記仇。」左扶光翻上小榻捏了捏滄淵的臉,「不像你,一生我氣就是好久。」
滄淵回過頭來,認真地說:「以後都不生氣了。」
「為什麼?」
滄淵說:「和你在一起的時光很珍貴,如果用生氣來度過,豈非得不償失?」
「難得淵兒弟有這種高深覺悟!」左扶光的手像貓爪子一樣搭在滄淵肩頭,把他抵在窗框上,「和我一起守雅州。」
「不用我們守雅州,我爹和烏王能守住烏藏,這些人沒過多久都會回來。」滄淵篤定地說著內心的希望。
左扶光靠在他胸膛上,用同樣堅定的語調說:「我爹也能守住雨城。」
他們在夏夜裡同枕共眠、互相依偎,聽著人們離開的聲音,在心中向太陽鳥神像祈禱。
可是第二天,崗拉部被攻破的噩耗就傳遍四方。
滄晗將軍受傷退守長城,烏王退到了第二防線玫朵部。
元人果然想吞併烏藏,然後向著雅州,邁進……
第五十五章 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
左扶光平安歸來的消息早已傳到固寧王耳中,不過兩天他就在雨城親眼見到了兒子。
彼時滄淵緊隨在後方,兩人雖然黑而消瘦,卻毫髮無損,左方遒總算放心了。
「若不是你說有要事相商,為了等你,為父已經去往長城了。」
左方遒坐在城主府的會客堂里,他一過來,雨城城主就將自己家最好的院子騰給王爺住了。
左扶光和滄淵進來時看見了外面有備好的馬車,異口同聲問道:「今晚還是要走嗎?」
「將明受傷了,我不放心。」左方遒凝眉說,「雖然軍報上說是輕傷,但元人的刀劍哪有輕的。那邊情勢危機,我得過去。」
將明就是滄晗將軍的字,城主聽聞極小聲地說道:「王爺不能不顧自身安危,您是雅州之主,是王爺呀……」
「哪一仗不是我倆商量著打的!」左方遒揮手道,「你下去,淵兒你認識子茂大帥,也過去拜會一下,扶光留著。」
滄淵知道他們父子要單獨說話,便拱手退下。
等到門徹底關上,左方遒才問道:「扶光,你可有良策?」
左扶光正是為此而來的,他畢竟也在鎮北軍營地呆了那麼多天。
把自己看到聽到的情況講完以後,他推斷道:「其實鎮北王和元人的關係並不穩固,兩族敵對了那麼多年,總不能因為換了個新可汗就完全消除齟齬。」
「如今崗拉部已經破了,我覺得現今最好的辦法不僅要死守抵抗,還要想辦法離間韃靼部和鎮北王。」
左方遒不耐煩道:「人人皆知離間戰,但你說如何才能與元人對話?如今鎮北軍士氣正怒,皆因他們覺得王爺功在千秋,而皇上昏聵冤枉功臣,他們是油鹽不進的。」
左扶光沒有坐下,他在房內展開宣紙,隨意磨了磨墨。
固寧王起身過去探看,只見兒子在紙上畫出了一副帶著頭盔的甲冑。
「守在極北的鎮北軍並未使用朝廷分發的盔甲,他們有自己的工匠、軍匠、鐵匠,還有礦脈。」
「這是鎮北軍獨有的暗甲模樣,以棉布和針衫包裹住裡面的鐵甲,抵禦冬天的寒冷。外設蟒袍,帶腿裙……」
左扶光作完畫,標註好每個地方的材質和顏色,續道:「父親立即呈書皇上,讓朝廷軍匠秘密趕製出三百餘套鎮北軍甲冑,有用。」
左方遒思索須臾,瞬間瞭然:「你是想讓我們的軍人扮成鎮北軍,在元人攻擊烏藏的時候去後方偷襲他們的糧草,讓可汗以為遭到了肖懷勝的背叛?」
左扶光點頭道:「新汗上位,軍心不穩。他與鎮北王達成盟約,南繞攻打烏藏,使得本土空虛,肯定是力排眾議才做到的。」
左方遒贊了一句,然後說:「那我們不僅要如此,還要從別的方面增加離間計,元人才可能退步,緩解雅州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