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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不坐,警惕地說:「世子殿下,你要先答應我,得到消息以後不會把我再次變賣。我有一身好功夫,能保護你,往後讓我在左家幹活。」
「好。」左扶光滿口應下,他沒功夫和人周旋,只想知道明姝月的消息。
姑娘名叫清花茹,看著左扶光立下字句以後才坐下,趕緊往嘴裡灌了兩口茶。
她極快地說道:「你們都跑錯了地方,從宮裡出來的奴籍不在牙行販賣。因為這些女眷都曾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閨秀,基本幹不了活。我們都進了皇家的教坊司,在裡面拍賣給皇族親眷。」
左扶光蹙眉道:「那你是怎麼出來的?」
「五殿下把我買去了,又嫌我不好玩,丟到牙行里重新變賣。」清花茹身子前傾了點,低聲說,
「教坊司原本是太上皇養樂人的地方,但如今已經是皇家妓院了。你得快些想辦法,那地方吃人不吐骨頭,女子都要做官妓。」
吳伯大驚失色,趕忙道:「我們世子的娘親年近五十,怎能在教坊司?!這不僅侮辱人,簡直罔顧人倫、荒唐至極!!!」
左扶光的面色迅速冷了下來——既然是皇家妓院,許世風華肯定一手操辦,也肯定知道明姝月就在裡面。
可他止口不提,還讓他以為他娘要被放到牙市了,就這樣苦苦尋找了近半月,像個傻子一樣被耍得團團轉!
清花茹見狀不對,機敏地察覺到危險氣息,趕緊離他遠了點,拱手道:
「世子不要遷怒於我,明娘子在牢里待我們極好,我也想儘快傳話,但……」
「哎呀你別說了。」吳伯趕緊道,「那我馬上去教坊司看看吧!」
左扶光手裡拿著一個小杯子,放下時竟因為太用力了,將那陶瓷杯磕裂了。
杯子還是娘在的時候給家裡添置的,他低頭看了看,聲線都變了:「你進不去的,你去沒有用,只能我親自去。」
「對不起對不起小王爺,吳伯我啊沒雅清有經驗,耽誤了您救母!」吳伯急得眼睛都紅了,「我馬上給您備行頭,用最快的那輛馬車!」
吳伯轉身就去備金車,左扶光看了一眼清花茹,拼命平復自己的情緒,道了聲:「謝謝。」
他轉頭朝馬棚跑去,直接把汗血寶馬牽了出來,將那馬匹拉扯到王府外,騎上去直接打馬,朝著教坊司飛奔而去!
吳伯把馬車備好時,連左扶光的背影都沒看見。捶胸頓足地扇了自己兩個耳光,趕緊守好了固寧王府門。
左扶光一路駕馬,氣勢洶洶,掀翻了好幾個路邊攤子,引得行人紛紛退避,驚擾了興京的安寧。
他過去就是這樣的,從來不用考慮別人的感受,讓那些人謾罵他,他自橫行霸道,不在意他人言語。
如今,卻是真急眼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娘親都算是老婦人了,居然要被關在教坊司那種地方,供皇家和皇帝賞賜的官家玩樂,他就覺得心裡憋得喘不過氣來。
奔襲之間,左扶光發覺心肺都是疼的。風聲好像封閉了他的呼吸,他直接落在教坊司門口跳了下來。
由於這裡關押著奴籍的人,所以防守就像斑虎廠一樣,很嚴明。
左扶光什麼也不說,朝里走去,侍衛趕緊攔道:「皇家教坊司,外人勿入!」
左扶光側眸看了一眼人,問道:「皇上賞玩,也不能進?」
「我們沒收到皇上手諭。」另一個侍衛走過來道,「您是固寧王世子吧,異姓王不同於親王,是不能直接進去的。」
左扶光的手扶在劍柄上:「我今天偏要去。」
「您是世子也不能這樣啊。」另一個侍衛道,「還是等著皇上口諭吧。」
左扶光空咽了一瞬,太陽穴突突跳動,手逐漸握緊了劍。
皇上口諭……皇上……
他猛地拔劍出鞘,不再想隱藏自己會武功的事實,低吼道:「皇上算個屁!」
要不是肖思光助他,讓鎮北軍回頭與小中軍廝殺。
要不是他千里奔行去求滄晗,固寧軍圍堵蓉省,讓大中軍不得回援。
許世風華哪能就那麼容易地逼了宮,把太上皇從龍椅上推下來,自己龍袍加身?
曾經左扶光不理解肖懷勝對許世嘉樂的憤怒,不理解父親對許世嘉樂的防備。而今他自己走到這一步,才算是徹徹底底明白了!
鎮北王攘外安內,逼退元人,功在千秋,卻被皇帝視為威脅,意圖除之而後快。
固寧王四方填雅,耕作在荒灘野谷,把廢墟變為王朝的防線,卻被誣陷勾結外族。
而他呢,他輔助許世風華上位只為救父、救母。不求官位不求功名利祿,竟被如此對待羞辱!
寒光一現,左扶光內力聚集薄劍之上,剎時逼退了身旁兩人。
膽小的門口小廝被嚇得拔腿就跑,大聲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固寧王世子想逛皇家妓院不成,居然殺人啦——」
左扶光充耳不聞,不論別人叫嚷什麼,他只想衝進去把明姝月找出來。
教坊司里的侍衛又出來了一大片,刀光劍影間鮮血飛濺,有太監從後門拱進宮裡,趕緊去找皇上。
……
「他還說,皇上……皇上算個那什麼,都是他親口說的!」
太監忙裡忙慌地和坐在御書房的新帝解釋教坊司發生了什麼,許世風華只是低頭看奏章,一句話也不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