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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扶光把腿都抬了起來,抱住自己蜷在椅子上,弱小無助地說:「我要回家!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怕,自己家裡最安全。」
鎮北王忽然湊近了些,帶著王者的威壓,盯著他說:「但是回家的路上不安全啊……」
「那世伯派人保護我!」左扶光猛地鬆開自己,一把抓住肖懷勝的手臂,「那些刺客在殺我不成後殺了西洋王,說不定還會捲土重來,我本來還以為我把他們嚇怕了!」
肖懷勝這才拿回了一點預料之中的主動權,拍了拍左扶光的手背:「留在世伯這裡,等鎮北軍把刺客都抓住繩之以法,才更安全。」
左扶光怔怔地望著他,清澈的瞳仁里倒映出鎮北王的輪廓,直到滄淵在亭外拜道:「給王爺請安。」
亭子裡的兩人互相放開了,左扶光咳嗽兩聲,舒展自己在椅子上坐正,極要面子的模樣。
滄淵轉而對他恭敬地說:「世子找我何事?」
「什麼世子?我也不喜歡叫世子,叫小王爺。」左扶光驕橫地拍了拍身旁,「你站我這邊來。」
滄淵埋著頭走了過去,對他言聽計從。
他們倆的一言一行皆被鎮北王父子看在眼裡,午時壽宴間滄淵也極為緊張左扶光。
肖懷勝有點摸不清楚兩人關係,到底是稱兄道弟還是如同主僕?便沒給滄淵賜座。
左扶光示意滄淵垂頭,把手攏著音量,將方才的話告知了他一遍。
滄淵聽聞面色突變,瞬間意識到左扶光計劃有變,並不需要他們今晚將他「劫走」了。
待他說完,鎮北王才道:「滄淵,你與刺客有過接觸,還提前布防,可是做過什麼功課,對他們略知一二?」
滄淵拱手答道:「回王爺的話,這些刺客身穿藍袍,與當年春獵行刺我們小王爺的是同一撥。因為害怕中途出意外,所以我在路途中備了石炸炮。」
「我是烏藏人,血統特殊,當晚提前察覺到了危險,才能保護好小王爺。」
「捕捉到刺客以後,我們想對其進行審問。卻意外發現他們很怪異……不似人。」
鎮北王聽他說話條理清晰、有理有據,禮節也很到位,人特別謙和,已是比較欣賞了。
「不似人是怎麼回事?」他問道。
「很奇怪,這些人好像不會說人語,卻能像蜥蜴一樣發出嘶啞的嗓音。」滄淵仔細回憶著,「他們袍子上的條紋,像是……四腳蛇。似龍非龍,似蟒非蟒,介於兩者之間……」
肖懷勝開始思考,用手撫到下頜,一言不發。
肖思光站在他身後,念念有詞道:「天子為龍,太子為蟒。未成龍之四爪蟒,莫非是先太子餘黨?」
左扶光聞聲一愣。
鎮北王目光凌厲地朝後掃去,示意他別說了。
雖然提及先太子並不算罪過,但他也清楚左扶光的親哥哥左扶桑,就因與先太子私交過深而落罪,成了固寧王夫婦一生之痛。
肖思光的話無疑讓氣氛凝重了幾分,最終是滄淵打破僵局道:
「世子殿下的猜測並非全無道理,先太子餘黨未清,流落在民間的一些就曾聚集起來刺殺朝廷命官,報復官宦,早已被抓過近百人了……」
左扶光雖然並不認同這個說法,卻覺得把罪責推到「餘黨」上對他們此刻的處境有益,便附和道:
「那依我所見,王爺最好不要封鎖消息,即刻把南洋王遇刺一案和我們所有的推測稟明皇上,是為上策。」
肖懷勝手指敲擊在桌案上,目光掃過面前兩人。
實際上他找左扶光來並不是要商量什麼對策,而是想藉機嚇唬他,把他留在北境。
因為局勢一旦有變,他要保證固寧王不會調轉矛頭對向他,有左扶光這個質子在手,於北境有益。
而如果留下左扶光的過程里讓肖思若尋到了接近的機會,再結成兒女親家,自然也就容易和固寧王聯盟了。
他不能強留人,只能是左扶光「主動」留下,所以父子二人都打著主意,是一心的。
至於滄淵……此人有烏藏血統,武功不淺,留在左扶光身邊始終是個變數,得趕走。
想到此處,肖懷勝語重心長地說:「扶光說的是,那便這樣。我即刻寫一封摺子上奏,而滄淵你也快馬加鞭趕回雅州,向固寧王稟報。」
「至於扶光……路上畢竟要經歷幾天,危險重重——」
左扶光未等他說完就道:「那我就留在世伯這兒了,聽聞思光年少有為、是肖家刀法的傳承人,我跟著他!」
肖思光眼睛都瞪大了,慌忙想拒絕,他可不願意帶著左扶光「玩」。
鎮北王達成目的自然不會推脫,當即爽朗道:「好!你們也算年紀相近的兄弟,是該多接觸。本王一定護好你,待根除刺客,再送你回到雅州。」
左扶光眼放精光,猛地點頭。
滄淵卻忽然瞪著他,不知道他又在謀劃些什麼,不願意自己一個人走。
「王爺,我派家衛快馬加鞭回雅州就行,我留在北宸……」
「誒,這消息皇上都還不知道,你還想告訴誰?」左扶光打斷道,「務必親自告訴我爹,別讓第……嗯……第五個人知道,你親自回去。」
滄淵倔強地說:「那我會立即趕回北境到你身邊的。」
「有思光在,怕什麼?」左扶光立即一口一個「思光」了,把肖思光氣得面目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