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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我一見了她就哇哇大哭,嚇得她也吱哇亂叫,幸好無緣!」左扶光玩笑道,「不然現在結成兒女親家,還不得聯合起來,然後被一鍋端。」
「左家真有那麼忠君?」滄淵經過最近的觀察,表示不信。
「你怎麼跟皇帝的探子似的?」左扶光忽然轉為認真的神色,極冷靜地說,「左家忠於大許王朝,忠於中原,我們同根同源,不管是誰做皇帝。」
滄淵想了一會兒,品了下剛才的話:「你們總把現在的皇帝說得那麼可怕,我怎麼覺得他挺仁德的?」
「跟你說一樁事吧,反正也睡不著。」左扶光也側過來捧著他的臉,徐徐說道,
「許世皇帝剛登基時,每到述職前,四王都會提前進京,參加宮廷的中秋家宴,和親王一樣。」
「後來遼東王暴斃,皇帝覺得中秋月不圓了,相聚少一人。很悲傷,就把這個規矩取消了。」
「我問你,你如何評價他這一行為?」
滄淵仔細聽了,然後按照第一想法答道:「皇上重情重義,是——」
話音未落,左扶光打斷道:「我只覺得他虛偽至極。」
「你對皇上有偏見。」滄淵總結道。
左扶光直接說:「對啊,遼東王的死肯定和他脫不了關係。」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在極度暗淡的黑夜裡對視,體會到了觀念和認知的不同。
「每發生一件事,誰是最大的得利者,誰就可能是兇手。」左扶光似笑非笑地勾著唇角:「淵兒弟,一探問,就知道你對皇帝的看法。看來我得和你打一架,睡服你了。」
滄淵及時收回思緒,挑釁道:「來啊。」
左扶光像個燕兒一樣撲了上來,又和他滾到一起。樂此不疲地親吻,讓那光芒變成碎星點點,灑滿孤寂的夜空。
真奇怪,稀罕一個人的時候,連親嘴都能親大半個夜,只想靠他更近一點。
快融為一體吧 。
等不及了,快回去……
左扶光迫切地在想,亟不可待地要付出實踐。誰管扯不扯得平呢,他反正不能吃虧。
滄淵卻在想左扶光說的話,他想在心靈和思想上更靠近他。
不要表面,不止表面。
王朝定國初期,歷經兵荒馬亂。雅州人丁稀少,土地荒置無人耕種。
固寧王就是在那時候受封的,封號取「本固邦寧」之意,指人民安居樂業,則國家太平昌盛。
為使這片地域發展起來,形成一個抵抗遊牧民族的屏障,朝廷下發了一系列移民措施,史稱「四方填雅」。
現居住在雅州的大部分子民都是從中原四方匯聚而來的,和王爺一起建設荒涼殘破、千瘡百孔的戰亂地,把它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所以左扶光會說,雅州人和中原人同宗同源,王府必然終於朝廷。
可皇上……
滄淵暗暗地想,那個平易近人的許世皇帝並非如此下作卑鄙,或許是左扶光想錯了……
第三十七章 淵兒弟真好用
過了海子城關口,就是甘州腹地,由鎮北軍控制。
隊伍背後的「尾巴」終於不見了,馬匪們不再保駕護航,樊啟的臉色才變得好看了點。
「真不知道小王爺長沒長心,竟然和馬匪混那麼熟。」休息的時候,樊啟趁著左扶光不在,對滄淵說,
「每年朝廷下撥的軍糧在路上都會被馬匪劫一波,這些喪盡天良的強盜能獲得安穩的生活,還不是靠我們在邊關駐守著。」
滄淵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但固寧軍能吃飽,也是因為王爺從民間征糧,剋扣自家的產糧,從不中飽私囊。豐收的年份朝廷送來的軍糧勉強管夠,饑荒的年份他們自顧不暇,但你們從來沒有挨過餓。」
樊啟眼睛一亮,沒想過他居然對固寧軍如此了解,少頃以後又嘆息道:
「王爺一世英名,我們自然知道。但往後可怎麼辦?雅州那麼大,都得敗在左扶光一個人手上……」
不止是他,一路行來,滄淵聽了很多人對左扶光的唾罵。
他在京城的時候也聽見說書先生把小王爺的風流韻事編成段子,在民間傳唱。
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里,左扶光惡名遠揚……
不是的,滄淵在心裡默默地想,他喜歡的人不是這樣。
小時候的左扶光善良純淨,好像一張白紙,是他的神明少年、救命恩人,他眼裡的光。
現在的左扶光腹有詩書,策論里充滿著進步的新思想,對這個世界有不同的看法,還有驚世才華。
他只是把自己藏起來了,藏在一個紈絝敗類的外表下。
世人在他的名號上添油加醋,謾罵他、調侃他,以此取樂,而自己人則憂心忡忡。
滄淵聽了會難受,比在京城聽到傳聞還難受,但他不能說,只能默默在心裡否定。
左扶光手裡提溜著一隻雞走過來了,沒心沒肺的。他明顯知道這些鐵騎都在探討什麼,卻假裝聽不見一樣,把雞朝滄淵一丟!
「淵兒弟,今晚咱就在外面紮營吧,我想吃烤雞!」
那隻雞撲騰著翅膀飛了過來,剎時弄得滿地雞毛,滄淵連忙去追。
樊啟提醒道:「王爺囑咐過,一路上只能在繁華的城池停留,住在安全的客棧。」
「我非要體驗一下住外邊呢?客棧能點一堆篝火給我烤雞嗎?」左扶光蠻橫地問,「這隊伍里誰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