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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太后和皇上要為她謀一位「良婿」,否則若是個狡詐之人做了駙馬,公主該多麼悲哀。
「皇上看人倒是很準,我絕不會把氣撒在你身上。」左扶光自言自語,轉而柔聲道,「我讓他們進來服侍你就寢吧。」
瑞雲這才好像緩了一點,但仍舊埋著頭說:「扶……扶光,那你呢?」
「我走不出這個寢殿。」左扶光抖了抖華服的寬袍大袖,「我就在這裡,你和過去一樣,安心睡吧。」
瑞雲公主還是縮在床腳,手臂始終不敢拿下來。
「多累啊,我都看見了。」左扶光有點殘酷地說。
那隻清澈的眼睛裡立馬就盈上了淚花,左扶光瞬間又覺得自己在欺負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忙說道:「你不用擋著,反正以後我每天都會看見。」
真荒唐,她成了他的妻子,他作為她的駙馬,他們今天才見面,都被彼此嚇到了。
往後的日子還很漫長,原來他們都是皇權的犧牲品,左扶光更衣以後給公主拉上床幃,裹了個被子,就在內殿休息了……
夢裡渾渾噩噩的,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是夢見雅州的太陽鳥神像,和滄淵那晚牽出來的馬匹。
他看見過去的自己和滄淵騎在馬上縱情奔跑,但現在的自己只能站在遠方。太陽鳥好像忽然活了過來,總是從空中俯衝而下,來叼他的眼睛。
今日亦然,左扶光猛地驚醒,一身冷汗,發現自己在公主的祥瑞宮裡。
他坐起來揉了揉眉心,心中兀自嘆道:違背了在神明面前發下的誓言,果然被太陽鳥找上了門。
父親沒有進京,左方遒不會來了,只怕來得容易回去難。
皇帝囑咐左扶光婚後就搬到宮裡來住,但因時間倉促,他還有好些東西都丟在校場,丟在家裡,需要回去慢慢清理。
翌日,左扶光在晨陽里出宮,回家打理物件。
吳伯早已走了,但那天買回來的女子清花茹還在王府里呆著,左扶光讓她干侍衛的活,就和別人輪班守著府邸。
他方走進去,清花茹就趕緊抬手關門,悄聲說:「主子,我有事稟報。」
「說吧。」左扶光不知道她為何一臉神秘,一邊朝里走一邊隨口問道。
清花茹說:「昨晚有個人,是半夜爬著進我們府的。我以為是賓客,但他不說話。我讓他們攔著,他們卻全都攔著我。」
左扶光心下微動,第一反應是滄淵來了。但他又立即覺得不可能,烏藏王都離興京五千餘里,他怎麼可能過得來?
「主子你聽我說,不是爬牆進我們府,是真的爬著進去的。」清花茹什麼也不知道,描述道,「這人什麼來頭?穿得人模狗樣,他們都不請他也不攔他。怪怪的。」
左扶光瞳孔驟縮:「人呢?現在在哪裡?!」
清花茹指了指關著門的會客堂:「管家的意思是讓他自己呆著,等你回來定奪。」
不遠處發出一聲馬匹打的響鼻,左扶光抬頭一望,一隻風塵僕僕的巨馬正埋頭在那裡吃草。
那一刻他甚至有點不敢推開會客堂的門,巨馬只有烏藏王庭才有,也唯有這種馬匹可以載人奔行五千餘里。
滄淵肯定是剛收到他的信就立即騎馬趕來了中原,晝夜不休。
他不知道的是,滄淵騎馬到王府門前,完全走不動了。
他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從馬匹上栽倒下來,又因王府侍衛都知道他身份,可左扶光如今已經和公主成婚,所以他們既沒有攔他,也沒有迎他,讓他自己……進來了。
巨馬又扯了一下韁繩,似乎不喜歡這種束縛,抖著鬃毛表達不滿。
左扶光的手放在門縫前,一隻手推門,一隻手暗自在袖中握緊,腦海里不斷響起皇帝的威脅和母親說的那些話,帶著陰狠的表情走了進去。
迎接他的是一個擁抱。
滄淵已經聽到他回來了,蓄滿了渾身力氣,從坐著的椅子上站起來,在左扶光進屋的第一個瞬間猛地抱住了他!
他呼吸錯亂,眼眶烏青,身上的袍子滿是灰燼,嗓音也啞得不成樣子。
「我不怪你,扶光,我就不該離開。」滄淵把左扶光扣在手臂中,緊緊靠著他,因為腿腳無力,全身的力量幾乎都掛在了左扶光身上,
「今後所有事我們一起面對,你一個人承擔了太多。因我不在,讓你受苦了……」
他說得斷斷續續,是很暖心的情話,是他知道左扶光為了救母所以答應婚事以後誠摯的想法。
左扶光卻渾身僵硬,如遭雷轟。
他甚至寧願滄淵對他失望,對他惡言相向。他怕的就是他要委屈自己,要不離不棄。
這會讓兩個人都葬身火海!
這情怎會那麼深,斬不掉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和你父親一樣自私且噁心
滄淵感覺得到左扶光沒有反應,是冰冷的,可他不敢看,也不敢放開手,只是聲線逐漸弱了,終於停下了嘴裡絮絮叨叨的那些話。
左扶光在心裡倒數了幾個數,他們還在擁抱的幾秒。然後張開口齒,僵硬地說:「你現在抱著一個有婦之夫。」
滄淵明顯頓了一瞬間,他不敢相信這種冷漠的語氣出自左扶光之口。
但他毫無原則地沒有放手,貼著左扶光的面頰,說:「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