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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三少說了你,他說你要是想好了,就去找他,要是想不明白,就隨你自己去哪兒。」瑞雲小心翼翼地說著。
說完這句話她又有點迷茫,不知道外面局勢是什麼樣,只關心著自己:「可你要是走了,我很害怕。我還怕三少旁邊那個北宸世子,他對三少好像比我重要。」
良久,白沙說:「我不會丟下你的。」
他招了招手,儘管腳很疼,也溫和道:「過來,和我說說你跟三少講了什麼。」
瑞雲慢騰騰地走過去,仿佛花費了很大心力才打消顧慮。
她輕輕坐下了,靠著床沿:「我給他講了你給我講過的那些故事,我還畫過你和我大哥在雲州的湖上泛舟。你知道我為什麼想來雲州嗎?因為你說過的雲州太……」
她想了須臾,才接上一個才學會不久的詞:「浪漫。」
白沙的眼神立時變得複雜,張望著天花板,許久沒有做聲。
他當初就是太子藍田的侍讀,長大以後又做了他身邊的近衛,在斑虎廠謀了個職,只用保護太子的安全。
藍田雖是金枝玉葉,卻從不把他當做下等人看待,而是像兄長一樣關照他,兩人私下裡完全是平等的,他深切地愛著他……
那時候青春年少,太子出巡總有他在身旁相伴。太子無論去到哪裡都帶著他,兩人形影不離、心照不宣。
而後太子獲罪,白沙本該和太子「同黨」一起秋後問斬。卻被許世風華保了下來,要他隱姓埋名培養死士,集結舊勢力,為太子報仇。
這些年裡支撐他活下來的唯有仇恨,他就是「四腳蛇」的統領,為許世風華所用,只是那個組織不叫四腳蛇,而叫「蟒院」。
瑞雲是藍田的親妹妹,她小的時候長得很像藍田,白沙幾乎是看著她長大的,把一部分對於太子的思念寄托在照顧瑞雲身上。
所以他空餘時間總會悄悄去到瑞雲身旁,給她帶吃的、玩的,從不嫌棄她面目醜陋,只喜歡她的單純和安靜。
那天在河邊對左扶光施加水刑,就是因白沙看到過左扶光和馮俊才拿了那幅畫而生疑,他並沒有把此事如常匯報給許世風華,而是想從左扶光嘴裡逼問出真相。
凡是關於太子藍田的事,都會讓他陷入一種近乎偏執的瘋狂。
白沙雖從事了那麼多年的暗殺任務,又是蟒院統領,卻仍有內心柔軟的地方,這一切只和太子有關。
瑞雲照著左扶光告訴她的話續道:「其實三少和你是同樣的遭遇……你知道的。他輔佐三哥登基,而實際上,他的爹娘,他本人,都曾遭三哥所害啊……」
瑞雲絕沒有如此縝密的邏輯思維能力,白沙知道,這些話都是左扶光讓她說的,但他絕沒有逼迫她。
白沙比誰都看得明白,左扶光是真切地對瑞雲好,又很有耐心地教她讀書寫字。在瑞雲面前的雅國公,也有一顆善良且柔軟的心。
「你救救我們吧。」瑞雲說,「三少要是死了,我也不會活的。」
「不要亂說話!」白沙急道,「瑞雲殿下是我們大許尊貴的公主,你的命可比他們倆都重要。」
瑞雲撇撇嘴,似乎並不認同。
白沙立即想到了臨行前許世風華的吩咐,同樣是如果必要要做「權益之舉」,他不會怪罪的。
什麼叫做權益之舉?!
所以為了殺死左扶光,為了逮住肖思光,可以不顧瑞雲的性命和安危嗎?
這是他唯一的親妹妹了。
瑞雲又絮絮叨叨說了好多,基本都詞不達意,這些是她自己想的。
她不懂一切,只知道最簡單的黑與白,她分得清誰對她好,希望左扶光別死,白沙也別死。
最後,白沙摸了摸瑞雲的頭,讓她別擔心,好好休息。
天亮的時候他終於來找了左扶光,拿著一件蜥蜴人的衣服,低道:「我傳密信稟上,就說你已經死了。我們將肖總督押解回京……」
第一百四十八章 皇兄,鬥蛐蛐!
京城爆發了一陣騷亂。
外四家的回調令下來以後,那些不願意離京的士兵在三天裡橫行霸道,甚至打砸街道表示不滿。
他們果然是烏合之眾,只會這些小打小鬧,許世風華絲毫沒放在眼裡。
畢竟三日之期一到,還未離京的就是違抗聖令,殺無赦。
京中還有傳聞,說肖思光棄了外四家,因為皇上以他回歸北境作為條件,他已經秘密返回北宸了。
人心惶惶,遼東最艱苦,遼東軍反抗得也最劇烈。
這日清晨,他們點燃了城門口菜市場的棚子。
這棚子外側有個木台,台上有刑架,斬首專用。
大火順著木台燒上去,濃煙滾滾,遍布血跡的刑架倒塌下來,斑虎廠終於出動了,前來阻止暴亂。
此時已接近聖旨限定的期限,鎮北軍和固寧軍在京官兵都備好行囊準備離開了。
肖思光並沒有打過招呼,以免背上禍端。外四家聽到城中動向以後,卻自發地集結起來,回鄉的人都不回了,趕到城外給遼東軍助陣。
這三年多的時間裡,原本不相識的外四家被肖思光規訓,早已擰成一股繩,變為了兄弟。
肖思光治軍有方,鎮北軍又是出了名的團結忠誠。此刻「兄弟」有難,另三家自然要來相幫。
於是小的騷動變成了巨大暴亂,斑虎廠維|穩過程中難免拔刀傷人。無數校場軍人湧入城中,互相敵對已成必然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