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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來得很早,北境的休戰期也過了。
巴彥夢珂在外長城下叫陣,身上的傷都才好,又像個流氓一樣盡說些低俗下流的話,聽得鎮北軍汗顏捂耳。
「叫你們肖家大郎出來!本汗三個月沒見到他了,想他得很!」
「肖思光,怎麼像個娘們似的躲著。來長城聊天啊!本汗自從和你打了幾場,就連韃靼的妹子都看不上了,日思夜想的唯有你啊!」
「肖思光!咱們棋逢對手、勢均力敵。你來商量商量下場仗比些什麼?要不拿你當戰利品啊,本汗把你擄到帳篷里,@#¥%&*……」
「……」
肖思光臉都是黑的,身穿銀靴,披著狼圖騰戰甲,走上了城樓。
巴彥夢珂的眼睛一亮,明顯興奮起來,朗聲說道:「喲!小光終於梳洗打扮完啦!」
肖思光被他氣得咬死了牙關,他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戰術。
自從他回來挫敗元人一次以後,巴彥夢珂時不時就會跑來,跟玩似的小打一場,邊境騷亂不斷,開玩笑也越來越沒有底線。
「手下敗將,還敢囂張?!」肖思光惡狠狠地低吼道。
巴彥夢珂哈哈大笑,仿佛被逗樂了一樣,爽朗喊道:「你比鎮北王還有趣,本汗立志奪下北境,就是為了你呀!」
肖思光正想下令放箭,忽有一個鎮北軍信使跑了上來,對他耳語了幾句。
他們也得到了提前放出來的聖旨消息,知道左扶光現在被困了。
肖思光眉心一動,再沒心思和巴彥夢珂鬥嘴,立即跑下城樓,來到了營房裡大許地圖前方。
離他最近的這個將領當初也隨他去雲州救過左扶光,幾乎立時就勸道:「世子,韃靼大軍一直沒撤過。巴彥夢珂逼近長城,萬萬不能在此時分散兵力啊!」
肖思光的手逐漸握起,目光從雨城掃過。北境距雅州千里之遙,就算馬不停蹄,他也難保在左扶光被押進京前追上。
衝動的想法縈繞在腦海里,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肖思光清楚明白,自從他選擇了回歸北境的那一刻起,他就註定不能在左扶光有難時及時支援了,他們走上了兩條不同的路。
四周軍官大氣也不敢出一下,唯恐北宸世子不顧現實下令,若是他帶一批鎮北軍朝興京官道上趕,巴彥夢珂無疑會再次進攻長城,來犯北境。
家國利和個人情再次針鋒相對,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又有一個鎮北王宮的信使來了,單膝跪在肖思光面前。
「世子……王爺說,所有的決斷都由您來下。但他有一言相勸——北境,不僅僅是肖家的。」
他還是萬千北境子民的。
巴彥夢珂上次殺到北宸城外,沿途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那些被北蠻染指過的土地至今沒有恢復,鎮北王世子身上繫著的還有所有百姓的命。
雖然兵符在手,雖然所有人都會聽從他的命令。雖然只是分派兵力,不一定會給元人機會。
但肖思光承擔不起一點點的可能,他的使命和天職把他束縛在此地,肖家才是屬於北境的……
「誰說……我要分兵南下了?」肖思光深深地吐息一口,雖然決定無比艱難,卻仍舊逼迫自己說道,
「防守不要鬆懈,巴彥夢珂最喜在夜裡進攻。打起精神,只要他敢動,就將他趕到更貧瘠的地方去!」
將領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請示道:「我帶走三千信得過的兵去官道伺機而動吧……如有可能成功,定會搶回國公的。」
「不是,國公了。」肖思光渾身卸力,眼眶都幾乎紅了起來,「去吧。而我……要去長城上會會巴彥夢珂了。」
夜色濃得仿佛化不開的墨跡,北境亦然未眠,長城上燃起烽煙。
巴彥夢珂像一頭不知疲倦、不知饜足的猛獸,再次發動了針對城牆的撞擊。肖思光重新出現在城樓上時,長身而立,一掃方才的無力感。
他的目光再次像狼一樣穿透了夜色,冷靜地指揮著新一輪防守。
只是他只能向北,看不見南方的烽火和廝殺,在內心裡自言自語:「左扶光,你一定要活著。」
……
「嘭」的一聲巨響,大中軍士兵轟開了酒樓的門。
他們全副武裝,畢竟四腳蛇行蹤詭秘,唯恐這裡躲藏著暗衛,防備他們的進入。
許世文元站在眾人之後,棉石鎮狹小的街道上停著一架囚車。
這囚籠做成了鳥籠子的形狀,不是方形的,四周加固過了,欄杆格外密集,堅硬無比。
東陽王運籌帷幄,負手而立。龐大的身子在火把照耀下投出一片可怖陰影,面上卻依然帶著淡定笑意。
「蛐蛐,是時候回籠子了。」他對著左扶光入住的房間說道。
沉默,如死寂一般,房裡沒有傳來任何回音。
「莫不是跑了?」有人猜測道。
「除非他左扶光有飛天遁地之能,否則難逃圍堵。」許世文元做了一個上樓的手勢,下令道,「若遇阻攔,格殺勿論!」
第一百八十一章 滄淵,我在這兒啊……
大中軍小隊手持盾牌,格外警惕,緩慢朝樓梯上挪動。
然而樓里一個蜥蜴人都沒有,四周空空如也,預料中的反抗並沒有來。
最靠前的那個用肩膀撞開了左扶光的門,卻見國公大人還躺在床上,似乎宿醉未醒,明顯被他們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