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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上對於戰爭的記錄讓人身臨其境,滄淵引用百家兵法,還對後續的戰況做了推演。
最讓人驚嘆的是他雖然未曾領過兵,寫下的推演卻和實際情況基本相同。光是聽外面的聲音,就能做到如此,左方遒對滄淵越發欣賞起來。
「扶光說你沒有落下身上的功夫。但據我所知,你在京中應該一直是在夫子院的,從何處習武呢?」
滄淵如實答道:「馮太傅之子馮俊才與我在夫子院相識,是至交好友。他和小中軍總督單浩軒又是忘年交,我們每日讀書以後還會去南郊校場練武。」
「淵兒這是文武雙全啊。」左方遒拍了拍滄淵的肩膀,然後馬上意識到了什麼似的收手,「方才忘了,你肩頭有傷,沒拍疼吧?」
滄淵搖了搖頭,自己拍肩說道:「純血烏人,自愈能力比尋常人強些,已經快好了。」
「那便好,出去以後不要和你爹硬碰硬了,今天我們說的話也暫且不要向外透露。」左方遒起身說道,
「門我就不鎖了,淵兒也出來透透氣吧。我們的使者今日在玫朵部和烏王商議合圍,如果成功的話,能把元人逼退到他們的老家。」
「長城危機已經解了。」
滄淵跟隨在他身後,走出了存放糧草的地窖。
那一瞬間,耀眼的陽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不得不眯起來,用手掌遮擋。
這次的長城守衛戰已經收尾了,營地里井然有序,破損的城牆也在修補。
少量的元人曾翻進過城牆內部,都被斬殺殆盡。
滄晗正從傷員帳篷里走出來,面頰被鍍著一層金光。俊美無鑄的臉上是個審視的表情,望著滄淵前面的固寧王。
王爺反而有點怕的模樣,小聲說:「勸好了。」
滄淵連忙走過去,細聲道:「爹,我已經反省過了。完成記錄工作以後就回爐城,好好教書、準備科考。」
滄晗面色稍緩,這才對王爺恢復了尊敬,拱手說道:「末將多謝王爺。」
「你能不能別末將末將的?」左方遒推了一把他的手,「和孩子交流重在方式方法,事情八字還沒一撇,你先發火,是個血氣方剛的人都會叛逆。」
滄淵臉上掛不住,立即解圍道:「是我太過急迫又不聽勸告,爹也是為我好的……」
半句話沒說完,滄晗拉住他的手腕,道一聲「末將告退」,就將滄淵朝後方拖去。
左方遒站在原地搖了搖頭,手裡提著的秋白露還沒喝完,自飲一口,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嘆出一口濁氣……
繞過整個營地,是固寧軍騎兵的馴馬司。
這裡四野無人,滄晗才停了下來,回頭道:「他和你說了什麼?」
滄淵想著王爺講的是「不要和外人透露」,那麼義父和扶光都不是外人,便簡單地講述了一遍。
滄晗聽聞以後,凝眉道:「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前途,你先參加科考。往後服從皇上的調配和安排,至於王爺所說,不要強求,知道嗎?」
滄淵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爹的意思了。」
同為父親,左方遒所言為了左扶光,為了雅州的未來。滄晗所言卻只為滄淵一人而已,滄淵也明白了他的苦心。
兩人在陽光下繞著馬場走了一圈,滄晗叫來固寧軍里的文書,把他的記錄交予滄淵核對。
等到滄淵看完以後收起那些宣紙,滄晗才說:「整理的事就帶回去做吧,明日|你便啟程返爐。」
頓了頓,他又不放心地囑咐道:「京中來的三位先生里,蒲松月是最刻板的老學究,卻也是學問最好的一位。」
「你回去以後多向他請教,把書院的管理交付到蒲先生手上。功課之類我不便多問了,你懂的總比我們這些邊境武夫多。」
「淵兒,你現在還很年輕,未及冠。做任何決定以前都多思考一下,不要當個騃童鈍夫,以免將來為之後悔。」
「我能說的也就這麼多了,和扶光的關係你自己把控吧……」
第六十四章 火棉
左扶光懷裡抱著熊戰,橫在爭執的城主和縣令之間。
這兩人天天吵,越權吵,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吵。縣令沒有氣度,城主也沒個軍人的模樣,他得想想辦法改變現狀。
城樓下走來一個烏藏商隊,趕著十數頭氂牛,穿過城門洞,朝雷城街道前行。
左扶光在混亂的人聲中朝下看去,不由得皺起眉頭。
最近雅州收了許多烏藏流民,還有俘虜殘兵。兩族來往頻繁,有氂牛馱隊出現並不奇怪。
但這夥人個個虎背熊腰,都像純血烏藏漢子。整個隊伍里沒有女人、小孩,甚至沒有孱弱的人——不像舉家搬遷,但舉止粗魯,也不是訓練有素的烏藏軍人。
他起了點疑心,便把熊戰交到了林江滿手中。
左扶光扶著劍朝下走去,林圖立即不和陳默華說話了,招手道:「小王爺,要回去了嗎?」
「跟過來。」左扶光掃了一眼兩人,朝下走去,「城主,問一下你的人,方才那隊盤問過沒有?」
話音方落,他已經輕快跑動起來,攔到了馱隊前面。
林江滿傻呵呵地抱著熊跟了上來:「扶光,你幹嘛呢?」
左扶光嘴一噘,雙手抱胸,對著馱隊領頭的男人伸出手。
他倨傲地說:「雷城現在由我接管了,凡是商隊過去都得孝敬小爺我。知道規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