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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淵緩慢地從牆角滑坐在地上,知道義父肯定是故意的。
滄晗看著他們倆的狀態,起了疑心,才會在離開不久後再次敲門提醒、試探。
幸好他回頭了,再這樣下去,滄淵絕對把持不住心境。
他此刻還覺得燥血未消,隱隱作痛。左扶光每次招惹他,都會引起十倍百倍的反應,他真的難受死了。
烏藏血統有三好,身高體健、力大無窮、欲強陽壯。
這是每個男人都津津樂道的特殊能力,也是很多中原人追求不來的悍猛。
不少地方甚至有傳聞說,純血統的烏藏戰士因為需求太旺盛了,連馬都不放過。如果長期沒被滿足,他們甚至會依靠暴力來消解燥血。
雖然沒那麼誇張,但他確實禁不起撩。
比起尋常人,需要耗費更多精力遏制身體本能,烏藏人稱其為「馴服內心狂暴的野馬」。
滄淵此前沒感受過「野馬」的狂暴,他受先賢教化,懂君子之禮,就沒遇到過能讓他「立馬」的人。
除了左扶光。
剛回來的那天,他就差點失控,想狂奔、縱橫馳逐。
滄淵深呼吸兩口氣,有一瞬間甚至產生了這是一場修行的錯覺。
他不想傷害左扶光,所以必須忍,馴服自己。
到了後半夜,血冷了,滄淵才入睡。第二天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騎馬回爐城……
左扶光竟然也是一夜未眠的模樣,不過一路上依然插科打諢,沒個正經,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在他們的簇擁下,隊伍先回了將軍府。滄晗換了一身得體的衣物,才出門左轉,去王府拜訪。
左方遒在家丁通報以後迎了出來,步履穩健,面帶陽光,一整年都沒見他這麼高興過。
滄晗徑直穿過前院走到後堂外,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樣,到了王爺面前單膝跪地行禮,粗重地說:「王爺,我回來過年了!」
固寧王大笑兩聲,躬身伸手,直接把住他的臂膀,想把人架起來。
滄晗卻不動聲色地退了一點,自己站起,避開了他有失禮數的手,笑問道:「王妃也快到了吧?」
固寧王妃就是左扶光的生母,常年久居京城王府,打理兩邊家業。
她也逢年過節才會回來,和王爺兩地分居多年,是一位世家貴女、獨女,明家和左家的頂樑柱。
「明姝月已經到阿里城了,我派了家丁去接。」左方遒引著滄晗往裡走,大喇喇地說,「想府里的飯了吧?你路上一定餓壞了,不必等她!」
左扶光幽幽地小聲說:「我還以為爹沒去鵬城,是去阿里接娘了。」
「書院要掛牌匾,匾額上題字,幾個先生找我討字。」左方遒說,「忙不過來。」
左扶光嘟噥道:「平常忙得過來的時候也沒見你對娘多上心。」
固寧王一陣眼風掃了過來,當兒子的立馬閉嘴了。
滄淵跟在最後面,義父還是堅持要等王妃。於是幾個人圍坐在桌邊,只喝酒不動筷,直到夜幕降臨……
天色漸漸暗了,外面的侍衛終於大聲通報,王妃的馬車到了。
明姝月一身低調的黑緞暗紋,在丫鬟的攙扶下打簾出來,臉頰只略施脂粉,頭飾也束得簡單,插了一根筷子似的髮簪,看上去竟有點男相。
她不是那種婀娜多姿的女人,身材很扁平,舉手投足也格外利落,眼神銳利帶有鋒芒。
隊伍里除了一個貼身服侍的丫鬟,就全是男人。從車夫到駝隊,從下人到鏢師,全都很服從她的命令。
左扶光「噔」的一下從桌邊跳了起來,一陣風般衝出去,大聲喊道:「娘——」
滄晗也滄淵也趕緊起身,準備出去迎接。左方遒卻坐著把那杯酒抿完了,才慢騰騰地站起來,走到門口。
清冷月色下,左扶光像個幾歲孩子似的撲在他娘身上,明姝月嫌棄得直推他。
滄晗和滄淵行禮,被冷冷掃視了一眼。明姝月看著王爺,開口道:「喲,難得。王爺還等著我吶?」
「可等死我了,我說我去阿里接,爹又說怕在曠野上錯過了。」左扶光把他娘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娘每次都這樣,出行就像尋常商隊一樣,都不好辨認。」
「好了好了。」明姝月挽起垂著的那一半的頭髮,「去吃飯吧,今天家裡算是『聚齊』了。」
固寧王指示侍衛去卸貨,從始至終沒對王妃正面說一句話。
滄淵分明記得,在他七八歲的時候,也這樣過年。
王妃把義父當做王爺的親弟,就像一家人一樣其樂融融,只是有些排斥他而已,畢竟是不同民族的。
現在氣氛怎麼那樣古怪?
他能察覺到他離開的日子裡,王府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王妃在他進京後兩年左右就也長居京城了,少年滄淵一聽說就提著東西要去拜會,卻吃了閉門羹,被拒絕。
左扶光能長成一個紈絝,也有沒娘在身邊教養的原因。
席間熱菜終於上了,左扶光拉著他娘不斷問長問短,左方遒一直轉到這邊,和滄晗說話。
滄淵獨自吃著菜,不禁回想起五歲時的一樁事,目光落在明姝月那邊,逐漸覺得味同嚼蠟……
滄淵從四歲那年來到雅州,正式跟著左扶光,做了他的伴讀。
可是兩個人都小,玩心很重,總是在先生留了作業卻沒時間看管他們的下午跑到城外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