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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說還好,一說下面更是鬧開了。
南洋的、遼東的、雅州的、北境的外四家紛紛不忿,更有甚者拍桌子摔板凳,已是一片混亂。
「憑什麼?!我們南洋王遇刺朝廷就沒給個說法,還讓總督的父親大人背鍋!南方軍此後連俸祿都領不全,如何抵抗大陸南邊那些倭人?!」
「肖總督不是最硬氣嗎?什麼時候這麼慫了。你身後有我們,難道還怕那幾個小中軍不成?」
「最可氣的是皇上至今還沒下調令,讓我們回去。他就是怕我們鬧唄,要等小中軍聚齊了,逼著人走。這擺明了把我們當敵人啊。」
「外四家、外四家,不就是外人嗎?同樣是朝廷的兵,他們吃著空餉巡個街逮個賊就行,我們在長城上苦戰元人,隨時可能丟掉性命。要不是來了這一趟,我還真不知道『內外有別』!」
「……」
正因內外有別,原本在京周過得很滋潤的小中軍去邊關吃盡了苦頭。
肖思光心裡明白,這個調令也使得許世風華得罪了門閥世家。
所以當皇權和世家對立的時候,許多人會選擇看似擁護貴族的左扶光。
許世風華不僅沒有達到一石二鳥的目的,還兩頭都不討好,弄成如今的局面,全因當初剽竊左扶光的策論。
而實際上,左扶光那些激情昂揚的文字,不過是年輕時打發時間,抒發懷才不遇之心的空想,不具備實踐性。
在固寧王被問罪的那段時間,這些策論都被收繳到了宮中。許世風華雖然聰明卻無大智慧,拿到以後如獲至寶,還以為自己可以改了大許的這片天,挽救支離破碎的危局。
他低估了肖思光與左扶光的交情,想將肖思光培植成親信,卻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條件,畢竟對方不太在意功名利祿了。
他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才養虎為患,更不知道左扶光已經暗中將他視為必殺之敵,早已清楚了他的作為。
……
「皇兄派你去雲州巡察水壩,我是不是又很久不能見到你了?」
瑞雲趴在小桌案上,認字認得頭疼,問著回來的左扶光。
她現在已經能夠簡單讀點書了,卻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想問左扶光卻發現對方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皇帝在今日還下了巡察令,要左扶光離京。
左扶光坐在一旁脫靴,看了一眼瑞雲。
在京城有外四家相護,許世風華想對他下手不容易,此次巡察雲州,應該是有目的的,想讓他出點「意外」。
但如果帶上瑞雲呢?
自從和肖思光不歡而散後,左扶光警惕多了。他現在很惜命,並不想自己深陷危險。
思及此,他忽然笑眯眯地問道:「瑞雲想不想和我一起?雲州不僅風景秀麗,更有許多你沒見過的美食,我帶你去吃。」
瑞雲忽然露出極為欣喜的表情,大叫道:「真的嗎?!」
左扶光點了點頭。
但她又馬上低落起來,垂頭喪氣地說:「可皇兄囑咐了,讓我只能在行宮和宮裡走動,外面很危險……母后也不會同意的。」
她心思如此單純,左扶光有點不忍利用她了,便道:「行吧,我給你帶雲州的山水畫回來,把每一種美食都叫信使快馬加鞭送進京。」
瑞雲當晚有心事一樣沒有睡著,翻來覆去好一陣子,最後起身作畫,徹夜未眠。
第二天左扶光下朝以後準備收拾行囊出發了,瑞雲不在,應該是進宮看望母后去了。
他發現桌上那幅畫像模像樣的,畫著兩個男人坐在一葉小船上,後面是山山水水,寫著「雲州」。
畫中的人有一個是太子藍田,另一人因為畫太抽象了而不認識。
瑞雲畫誰都很怪異,唯有太子藍田和左扶桑能畫好,模仿得惟妙惟肖。
左扶光蹙了一下眉頭,問公主近身服侍的侍女:「這是誰啊?」
侍女低頭不語,也不回話,有些害怕地退了半步,像是知道些什麼,但不敢說。
左扶光向來待下人不錯,王府裡帶出來的侍衛都很衷心,他買下的那個清花茹也很聽從命令,但瑞雲身旁的人卻很忌憚他。
「你認識?」他冷聲問道。
侍女又退了半步,後背靠著一個柜子。
左扶光眼角挑著,危險地看著小侍女,讓人有一種被盯上的錯覺,毛骨悚然。
「說。」他並不多言,只撂下了這麼一個字。
侍女立即跪在地上,口不擇言道:
「那是皇上身邊的暗衛,會來看護公主的!他對公主很好,會給她帶外面稀奇古怪的玩意,從沒有歹心!」
「保護公主的?」左扶光揚眉道,「我怎麼不知道。在我身邊的公主需要別人保護嗎?」
難怪有好幾次他都發現瑞雲手裡有新玩具,問了以後卻得不到回答。
宮裡太后應該是不會給她買這些尋常市井間玩意兒的,許世風華更是沒有這個心。
原來是另有其人。
「我也只是見過幾次他給公主東西,你不在的時候他們偶爾會說話,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侍女大氣也不敢喘一下,能說的都說了,「公主也不是有心瞞著您,她向來想說就說,不想說的怎麼也問不出來。」
「你下去吧。」
左扶光準備回頭再探尋那人到底是誰,於是便叫人繼續收拾了一下南下用品,坐在馬車裡,疲憊地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