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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那胡屠聽完後、看也不看就扯過來那張紙撕了,他一面給旁邊等著的客人切肉,一面笑著對雲秋說:
「雲老闆,你人實在,我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我知道您有這份心就夠了,東西能找回來固然好,找不回來……您不也已經賠還我銀子了麼?」
他切好了肉遞出去,那位客人聞言也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雲秋,「原來您就是恆濟解當的雲老闆呀?」
雲秋笑著點點頭。
「胡老闆經常與我們提起您,說您人好又誠信,」客人拎著肉轉身走,「祝您生意興隆!」
雲秋忙謝過他,又與胡屠戶買了兩斤肉才算完。
而且站在肉鋪排隊這會兒,雲秋和點心也聽了胡屠戶議論了好幾回他們解當行上的事,胡屠確實如雲秋所料,拿這件事當趣聞在分享。
輪到雲秋的時候,雲秋再次認真謝過他,然後再三承諾一定會想辦法給他找到,胡屠戶卻只是笑著擺擺手,已經不甚在意的樣子。
將買來的肉送與曹家娘子,讓他們帶著回家,眼下已是臘月廿一,雲琜錢莊明日就要閉門歇業,恆濟解當最後也定在臘月廿五日上閉店。
小鍾歷來是跟著馬直回家去過年的,剩下張勇兄妹倆在京城裡也沒個親人,雲秋就邀請他們一道兒上田莊過。
「這……好嗎?」張勇有點不好意思,「會不會太打擾?」
雲秋聳聳肩,先指了自己然後又指點心,「今歲就我們倆加上田莊上的蔣叔,還算上我們莊子隔壁的一位婆婆和她的孫女,人本來也不多。」
「你們一起去還熱鬧些,」雲秋想了想,「昭兒也可以多認識些朋友,都是村上的,年紀和她也差不多。」
陳槿今年上是十四歲,比雲秋小一歲,尋常人家的女兒在這個歲數就該議親了,但陳婆婆家里至今還沒有媒人上門。
陳家村里暫且不提,但附近十里八鄉誰不知道她家里那點事:說的好聽她是陳婆婆的孫女,實際上根本就是個來路不明的棄嬰。
陳婆婆的女兒殺夫,女婿好賭又溺嬰,加上陳婆婆這些年也「凶名」在外,尋常男子也不敢冒然上門。
只有些不懷好意的賭徒惡棍,妄想上門吃絕戶,騙得老人家的豆腐坊。
算上陳婆婆自己,老人家算是上過兩回惡當,自然不會再將這幫人的花言巧語放在心上。媒人上門她也不急,只想著慢慢找好的。
陳槿自己也不急,每每她家的佃戶楊大嬸提起這事,她都紅著臉躲到婆婆身後,止不住地對楊嬸擺手。
不過也不知是不是雲秋的錯覺,好像他們長大後,陳石頭到莊上的次數也漸漸少了,問蔣駿,蔣叔也只說陳石頭在苦讀、要參加明年的考試。
陳家大郎和二郎都沒能考出來,石頭平日就是個貪玩的,村長和李大娘倒對他沒什麼太多期望。只是孩子愛讀書了,倒也是一件好事。
「就這麼說定了,倒是也介紹幾個人給你們認識。」雲秋給張勇點點頭,然後又吩咐人到莊上遞話——讓蔣駿和賀梁提前備下房間。
如此,等到大年二十五關店。
雲秋就雇了輛車,給張勇兄妹和點心一道兒帶回了莊上。
陳婆婆是喜歡孩子的,加上張昭兒性子活潑,很快就和她們祖孫倆熟悉起來,陳槿雖然不會說話,但看著昭兒還是眼前一亮,當即就送了她一朵她自己縫製好的小絹花。
張昭兒在來的路上就聽過這位姐姐的事,一邊高高興興戴在頭上,一邊將自己繡的一塊手帕交換給陳槿,兩個小姑娘擠在一起,無聲地交流著。
張勇剛開始還有點侷促,但當賀梁拉著他去烤肉後,很快他也融入了田莊中,不一會兒就摸清楚了各人性子,一群人聚在一起、吃了頓熱乎乎的飯。
年三十這天一大早,蔣駿和賀梁一起給田莊掛上新的紅燈串,貼好請孔先生寫好的春聯、山神廟裡請回來的門神。
陳婆婆則掌勺,由陳槿、張家兄妹兩個打下手,置辦年夜飯。
日落時候又下了一場大雪,將村口榕樹下的幾條道路都染成了純白,村里家家戶戶都掛著新的燈籠,從窗戶看出去千燈一片。
眾人圍坐暖閣,吃飯飲酒,到興頭上,張家兄妹還給眾人清唱了一段,聽得陳家村眾人連連鼓掌。
賀梁也湊趣,在人兄妹之後,演了一套劍給大家看。
劍光凜凜,滿室寒華,給眾人看得是興奮異常,唯有雲秋看著看著,忽然想起遠在西北的李從舟,也不知——他最近過得怎麼樣?
十六日上送出的信,他至今沒收著回信。
也不知是李從舟出事了,還是他預備回京過年、所以信使沒趕上錯過了。可惜那時候小邱已經跟著榮伯回家,雲秋也找不到人幫忙打聽。
如果李從舟在,他舞起劍來應該也十分精彩。
不過雲秋轉念,又忽然想到一事——
對,信使!
派人到京畿鄉鎮上挨家挨戶打聽必然是不現實,但信使來往各個鄉鎮上送信,肯定見過不少人,說不定找那些信使打聽打聽,能找到那兩個解當行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