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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影緩了好一陣才堪堪開口,說李從舟跟顧雲秋返京這段時間,他還是抽空去了一趟西南。
「襄平侯在嘗試用死人做筏子,」烏影眸中憂色很重,「若叫他成功了,恐怕不止是我們苗人,你們整個中原都要完蛋。」
這事李從舟知道,不過前世的襄平侯並未成功。
以毒蟲控制活人的成功給了方錦弦很大鼓舞,一直在想要用蠱蟲控制死人。
如果能讓死人為他驅使,那他的軍隊就會越打越多。
想想看——
戰場上兩軍交戰,一方不僅能夠控制活人不要命、不怕疼地往前沖,而且你戰死的士兵還能被他操控、為他所用。
這是多麼強大又恐怖的事情。
不過前世今生發生了很多變化,青紅冊這條道方錦弦沒走通,難保他不會把他這種操控死人的計劃提前。
「總之,你要當心,」烏影咳咳兩聲,仰頭靠到一株榕樹的樹幹上,「萬松書院那些書生有皇城司護著,你別叫他盯上。」
李從舟沉眉,料想到當年的大火,臉色也凝重。
襄平侯不是傻子,他們在江南的行動遲早要暴露,與其讓方氏找上報國寺,倒不如他自己尋個由頭出去避一避。
李從舟想了想,附耳到烏影身側悄悄吩咐幾句。
說完退開後,又皺眉叮囑,「你也要當心。」
烏影擺擺手,丟給他一個疏懶的笑容,「放心,我還沒討著媳婦兒呢,自會珍惜自己的命。」
說罷,倒認真給李從舟做了個安心的手勢,然後幾個起落消失在漆黑一片的林子裡。
留下李從舟,一個人站在祭龍山的冷風中吹了會兒。
襄平侯圖謀大統,從陛下登基那年開始算,他也已準備了十餘年。
西南去京千萬里,縱然有烏影的人暗中查探,但那襄平侯府鐵板一塊,除了與苗人頗有淵源的柏夫人,他們也難知方氏的籌謀究竟進行到哪一步。
不過比起前世,如今的局勢已經好轉很多:
烏影沒啞,報國寺還在。
太子活得好好的,沒背上害死弟弟的心病,已入閣主政。
四皇子沒戰死,西北大營的軍餉糧草都沒被剋扣;青紅冊也大量被保存下來,戶部那些暗釘也被拔得七七八八……
這般一想,李從舟倒多少理解襄平侯著急死屍了:
原本順利的籌謀接連受挫,看來,方氏這是急了。
李從舟仰頭看著頭頂的下弦月,眼中儘是狠絕——
既然方氏走到這一步,他也可添一把火。
也叫宮裡頭這些、當年縱虎歸山的上位者們看看:
一念之仁,到底埋下多少禍患。
……
如是三日後,李從舟被詔命進宮、伴太子左右講經。
而也就在他入宮講經的第二天,便有一名形容憔悴的道姑敲響了麗正坊外的登聞鼓——
檢鼓二院的僉事詢問,卻問出一樁驚天隱秘。
僉事不敢怠慢,當日就遞了要緊摺子入尚書府。
而尚書府幾經轉呈,最後送到皇帝和太子面前的,就是一道簽圈了血手印的招供書。
那道姑以她自己以及族中九族的名義向天起誓:
承和元年遠嫁、和親西戎的二公主若雲,並未如西戎所言病故,而是假死脫身,改名換姓,如今——
正是掌握了西戎整個王庭的:荷娜王妃。
而那道姑,本是若雲公主身邊的一個貼身侍婢。
當年她不認可公主的籌謀,被公主派人追殺,落崖後未死、僥倖脫身。
這些年,也是為了活命避入道觀內。
如今看兵戈再起,實在忍不下去,便咬牙來京告發。
皇帝看著供書久久無言,最後起身想說什麼,卻兩眼一黑、直暈倒在龍椅上。
太子親自送了皇帝回宮,衣不解帶侍疾,等皇帝清醒過來,才匆匆返回青宮。
宮中眾人都是焦急地等待,李從舟也未睡,手持念珠、念著旁人聽不懂的經文,一席僧袍、靜靜立於庭院正中。
太子凌予檀腳步沉重,揮退了欲上前扶他的眾人。
他只苦笑看向李從舟,聲音是前所未有地疲憊:
「大師,我也是今日才知,原來我一直敬愛的皇姐,是那般憎惡我和我的母后……」
李從舟默默看著他,分明的眼瞳中看不出情緒。
皇室這些爛帳,不能永遠爛著。
襄平侯想利用舊事做局,他卻為何不能先行一步呢?
……
如此朝堂風雲攪動,前朝舊事重提。
若雲公主的事,足夠讓太|子黨重視起來西北,同時也沒什麼顏面再去針對西北軍。
然而,就在李從舟以為襄平侯會蟄伏收斂時,烏影卻查到棲凰山上近日蟲蛇走獸異動,只怕是有人想對萬松書院和那些青紅冊動手。
李從舟不放心,給太子告假後,也跟著上了山。
沒想黑苗武士人數眾多,李從舟和烏影幾人也難以應付,最後是想法兒放火驚動了皇城司,他們才堪堪脫身。
只可惜兩人下山時走散,烏影為屬下們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