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頁
「但規矩上,我們雲琜錢莊不能開這樣的先例,否則往後諸人,都可以此為由——跟亡故朋友的家眷搶利。」
「所以我想派人到羅虎大叔的家鄉走一趟,探訪探訪他家裡親眷的虛實。」
如果都是見死不救、見貧遠離的遠親惡鄰,那回來雲秋就同意按著防隅司眾位巡警的法子辦——
「適時我們重新開一張莊票,名字記那孩子的,由坊里監督眾位用錢,鄉里百姓也都做見證。」
要是羅虎族中的親眷確有苦衷,或是有急難隱情,那便請他們來京中,再邀眾人商議。
雲秋說完,攏了攏袖,「依諸位尊長看——這樣辦,妥不妥當?」
榮伯第一個點頭,這樣雖然耗時久,但比較穩妥周全,方方面面都顧及到。
朱信禮聳聳肩,吩咐陳誠去給他準備暗紋紙。
那幾個城隅巡警低頭商量了幾句,臉上也露出許色,最後都點點頭、對著雲秋拱手抱拳:
「就依雲老闆的安排。」
雲秋這才鬆了一口氣,和外面的百姓拱手等他們各自散去後,才留了幾人下來和蔣駿再論羅虎的後事。
羅虎是去年臘月病逝在真定府的,當地的仵作驗過出具了憑牒,建議他做火殮。
畢竟從真定府扶靈送到京城,山高路遠變數太大,屍骸也不能得以妥善保存,倒不如火殮乾淨。
所以蔣駿帶回來的是羅虎的一壇骨灰,而防隅司的巡警們在他們所上設了個靈堂齋拜。
齋蘸法事一般就做七日,之後就要入葬。
雲秋問了墳塋墓冢事,防隅司的幾位不知道,但表示可合出一份銀子替羅虎安排。
但蔣駿搖搖頭,開口答道:
「羅大哥生前交待過,說他若有一日不幸戰死了,只盼能落葉歸根、重歸故里,葬在爹娘身邊。」
「那便是要去梓州了,這山高水遠的……」兩個護衛也湊上前,「我們願給哥哥資一份路費。」
雲秋點點頭,看來只能麻煩蔣駿多跑一趟。
只是——
蔣駿在西北大營有封官,雖這次歸京告了長假,但要去蜀中,時間上就得再加請。
而且他這一去要經過西南大營,這就違背了將兵不擅離本營的規矩,即便上表陳情,也是落下把柄。
蔣駿自己沒那麼在乎把柄不把柄的,兄弟義氣最重要,但云秋念著他是點心最看重的親人,就忍不住要多想一層。
這邊防隅司的幾人還要邀蔣駿過去聊羅虎在軍中的事,那邊莊票的事情辦好,雲秋也就沒留蔣駿,只叫他晚上回來莊上住。
他自己若有所思地上樓梯,連李從舟倚在那兒似笑非笑看了他好一會兒都沒發現。
「嗚哇——?!」
直到被人打橫抱起來了,雲秋才看見李從舟的人,「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李從舟好笑地點他鼻尖,「來看你斷好一會兒案了,小秋青天。」
雲秋哼了一聲,撲騰兩下想從他懷裡下來,「……盡看我笑話!」
「哪有?」李從舟笑著給他直接端放到羅漢榻上,然後半蹲下來替他整理衣袍,「我家秋秋斷得最好。」
雲秋臉熱了熱,最後看著李從舟笑。
——他可好久好久沒見著小和尚了。
李從舟好像又長高了些,現在蹲著都快跟他一邊高了,雲秋偷偷比劃了一下,在心裡嘆一口氣:
看來他這輩子註定只能比李從舟矮了。
李從舟給他衣擺真理好,抬頭就看見雲秋苦著一張臉,他好笑地捏捏小傢伙鼻子:
「事情不都解決了,怎麼還發愁呢?」
「昂?」雲秋被他捏的瓮聲瓮氣,「泥找我森莫寺?」
還森莫寺,李從舟給他逗樂,鬆開手坐上榻,看著雲秋笑了好一會兒、給他笑得人都有點慌——
「怎麼了?怎麼這樣看著我?」
李從舟收回視線,將自己懷裡揣著的曆日書放到羅漢榻中間的小几上。
「曆書?」雲秋狐疑地拿過來,隨手打開翻了兩頁,發現上面用硃筆圈了好幾個喜日子。
他懵懂地眨巴眨巴眼,「你也要開鋪子?」
李從舟不說話,只笑。
「不對,王府的鋪子田莊都是王妃管著……」雲秋趴到小几上,「那你是幫我找的啊?」
李從舟看著他,覺得剛才在眾人面前精明會算的小老闆,怎麼到他這兒變得傻乎乎的。
「我的布莊還沒盤下來呢,喜日子有先生會相看,再說——這個三月初七也太早了,哪趕得及呢?」
李從舟淺笑,「這曆書是母親命我帶來的。」
王妃?
寧王妃送曆書給他做什麼?
雲秋歪歪腦袋,不懂。
李從舟忍不住了,伸手彈他腦門一下。
「哎呀,」雲秋捂住額心,「別賣關子了,有什麼就說嘛,幹什麼欺負我!」
「這些是母妃專門請人算了你我八字和|合風水時令挑出來的喜日子。」
八字和合風……?!
雲秋一下長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看著李從舟,半晌後,他眨巴兩下眼睛,一下從羅漢榻上蹦起來。
「你仔細摔……」李從舟起身、虛虛護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