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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心一愣抬頭,李從舟卻微微翹起嘴角拍了他的肩膀:
「沒事,去他身邊伺候吧。」
點心懵懵懂懂,一路走過去也遇見了西北大營的士兵,可是對方像是早知道他會過來一樣,看見了還主動給他讓道。
他這一路走過來心驚肉跳的,也不知李從舟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雲秋也不懂,但看著點心過來外面沒人闖進來質問他這一點來看,或許是——李從舟幫忙做了什麼?
不過點心過來是幫了大忙,雲秋立刻給人拉過來,指著箱子裡面的衣物問他到底要選什麼,以及選了之後要怎麼梳頭。
主僕倆窩在軍帳中收拾了一會兒,等到日上三竿,就有一人在軍帳外恭敬地給雲秋說話,自己介紹說他是李從舟的副官、姓馮:
「世子爺吩咐,說您若是醒了想到軍營中逛逛,可以由我給您帶路。」
雲秋驚呆了:這都行?
他心底是蠻想看看的,畢竟前世今生他還是第一回來軍營。
前世他連銀甲衛的屯所都沒去過,今生竟然還有機會看西北大營?
「這……方便麼?」雲秋猶猶豫豫的。
「只要您方便,」副官的聲音依舊四平八穩,「軍營很大,您得穿個好走路的鞋子,我就在外面候著。」
雲秋最終還是決定要去,選了一雙厚底的皮靴、身上是一身勁裝,也沒穿小裙子——他剛才問過馮副官,徐振羽今日帶兵出關了。
馮副官看上去四十來歲,西北口音,眼角有很深的笑紋,嘴角也是上揚笑著的,看著很惹人親近。
他們一邊走,雲秋一邊問,才知道馮副官是李從舟親自從死人堆里背出來的,他是西北大營的老兵,家中本有一妻一女。
「……本有?」
馮副官神色一凜,眼中閃過一抹極濃郁的恨,但轉過來對著雲秋時,還是露出溫和一笑,「您……不會想知道的。」
即便馮副官掩飾得很好,但云秋還是看清楚了他眼中那一瞬的神情。
那種眼神,雲秋不是第一次見。
前世李從舟認祖歸宗那一天,跟著李從舟在寧王府大開殺戒的那些黑衣武士,每個人眼中都是那樣可怕的幽幽藍光。
「所以是……西戎?」
馮副官點點頭,沒有細講其中細則,只是說她們離開也有七八年的時光,再過一個月就是妻女的忌日:
「只盼到時候能立個頭功,也算告慰她們在天之靈了。」
雲秋沒說話,盯著自己腳尖,不知道要說點什麼安慰這位將官。反是馮副官看出來他情緒低落,笑起來拍拍他肩膀:
「事情過去很多年了,沒事兒,您不用替我難過。如今將軍來了、世子也來了,還有蘇先生、四皇子,攻破西戎王庭肯定是遲早的事兒。」
說完妻女,馮副官又給雲秋講了講他和李從舟的相遇。
當時他們的一整支小隊都陷入了西戎的包圍圈,隊長被逼無奈只能採用抽籤的形式,分為長短兩種簽:
短簽的人跟著他突圍、給敵人引開,這種選擇自然是九死一生、甚至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而長簽之人原地留下待命,等確認西戎離開後,就儘快撤離、回去搬救兵。
馮副官本來抽中了長簽,但是當時他身邊還有個同村才十七歲的孩子,他便搶走了那少年的短簽、打馬跟著隊長殺了出去。
結果西戎那群瘋子根本沒想讓他們活著出去,不僅埋伏了弩|手、用帶倒刺的弓箭給人拖行了數里,還驅策土狼、柴狗圍追他們。
雲秋聽著心都揪緊了,偏那馮副官敘說這些時候,聲音還很輕描淡寫,甚至臉上還帶著笑意,「不過我們大錦兒郎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越是被逼到絕路,他們一隊士兵也越團結,報定必死的決心隊長還上前拼殺死一個西戎的貴族。
西戎人似乎被他們不要命的拼殺方式嚇住,最後且戰且退離開了那個埋伏圈。就在馮副官他們以為脫險的時候,身後卻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黃沙帶著士兵的斷指殘骸崩上天,原來西戎早早埋下了黑|火藥。
「我一直愧疚,覺得是我害死了那位小同鄉,不管不顧地回頭想要去找他,身後那些退去的西戎軍隊卻又圍了上來——」
是啊,雲秋就說。
畢竟在他印象里——西戎人根本不可能怕瘋子,他們是個敵人越瘋他們越高興的恐怖民族,骨子裡就有一股嗜血的瘋勁兒。
馮副官也不想說得太慘烈血腥嚇著這位小公子,便總結道:「那一戰我們小隊幾乎全軍覆沒,就救出來三個人,我是被世子爺親自背出來的。」
本來其他前來支援的人都準備放棄了,李從舟卻執意跳下那個不知道下面還有沒有黑|火藥的大坑,給埋在裡面的將士一個個弄出來。
眼看寧王世子都這樣,其他士兵們也紛紛跳下去幫忙,最後順利收斂了遺骸,還救出來生還的三個人。
「我那小同鄉失去一條腿,去歲退役了,」馮副官帶著雲秋走到了演武場後,這裡有一段古城牆、地勢較高,「還有一位他也在軍中,只不過也跟我一樣,轉了勤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