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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調轉馬頭一騎絕塵,剩下那中年男人狼狽地追在馬後。
至於幾個官差則是拱手與雲琜錢莊的眾人道歉,說這一切都是誤會,「是我們搞錯了,實在抱歉、實在抱歉。」
陸商仰頭,示意他們看向二樓。
——雲秋和小陶並肩趴在窗口。
他們一個是此地的主人,一個是剛才那場是非的事主。
要道歉也要對著他們。
官差們無奈,只能看著兩個年輕人再次抱拳拱手,說他們也是一時糊塗,「那蔡大人也是太醫院的七品御醫,我們也沒想到他會胡亂攀咬……」
蔡大人?
雲秋遠遠瞥了眼追到豐樂橋就累得氣喘吁吁的胖子,心下瞭然: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蔡森、蔡太醫。
前世,這人可宮裡宮外鬧出不少亂子。
不是今日給不思飲食的淳嬪診成了積食過甚,讓人吃了一個月錯誤的湯方;就是明日誤拿外敷的清創粉給武騎指揮嚴朝內服、害得他半個月都說不出話、險些變成啞巴。
蔡森是韓硝的弟子,每回鬧出的事情都是由韓硝出面給他解決,雲秋前世在王府的時候,也在吃飯時聽王妃和寧王議論過此事。
——說蔡森和韓硝是關系密切的利益關系,他們既是師徒、也涉錢權,蔡家是夔州做熟藥的富戶,家中有錢但朝中無人。
韓家是京城的高門大族,族中雖多高官、名醫,但卻礙於朝廷命官的身份不好斂財,許多需要用錢的地方也不好用自家錢貼補。
尤其是本朝逐漸削減了醫署局的開銷後,韓硝就開始有意在眾多想成為他弟子的御醫中挑選合適的人選。
最終他收了三名弟子,都是和蔡森一樣家中有錢但是想打開官場、朝堂路子的富戶,其中一人的年紀甚至跟他差不了幾歲。
去年上醫署局出了那麼大的一樁醜聞,值此多事之秋,韓硝和他三個弟子的關系自然也是御史台彈劾的內容之一。
言官御史倒不拿年齡說事,他們就主張嚴查醫署局這些年的公帳,其中每位博士的俸祿、印製憑引的花銷、紙文漿糊等挑費,都要說明來由去向。
韓硝這幾日告病,本來御史台也拿他沒辦法,只能抓著些不痛不癢的毛病申斥一二,結果中和節,韓硝在雙鳳樓中毒昏厥,對方都險些喪命,御史們也不好趕盡殺絕。
韓家畢竟是高門望族,他們在朝堂上也有自己的黨徒,趁此機會這些人紛紛上書告言,請陛下看在韓硝往日的功勞上輕判、甚至免罪。
當今聖上出生在建興朝,那時的太醫院使已經是韓硝。陛下年少時病痛,也都是韓硝帶人前往請脈後,返回太醫院親手熬藥。
皇帝念舊情,申斥了韓硝一頓、罰俸三年,算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
但韓硝明顯不知足,還惦記著他的醫署局。
雲秋想了想,拍拍小陶的肩膀,「這事兒交給我,你不用出面。」
然後他便立在二樓的窗扇前向兩位衙差擺擺手,表示剛才之事不妨,「只是請二位衙差大哥稍等一等——」
雲秋帶著點心從雲琜錢莊出來,直接請著那些衙差到了對面的茶棚,雲秋大氣地招待了他們一頓熱茶加四樣瓜子炸物,拱手請教道:
「還想問問兩位大哥,最近是無憑引行醫賣藥的人很多麼?怎麼韓院長和那位蔡大人都如此敏感、興師動眾的?」
兩個衙差對視一眼,「呃,這個嘛……」
「兩位大哥莫要多心,」雲秋半真半假地解釋道,「非是我要刺探朝廷情報,只是我家裡有個親戚近日生出進城做生熟藥的生意,因此打聽。」
「若事涉朝堂隱秘,兩位大哥不方便說,那便算了。」
「我們喝茶,喝茶。」
兩個衙差想了想,覺著眼前的小老板比那蔡森和善太多,人生得俊俏、說話也好聽。關鍵還挺會來事兒,明明是他們有錯,他卻還請吃茶。
剛才那事辦得魯莽,這回他們便慎重慎重,挑著能講的與雲秋說:「嗐,也不是最近才嚴起來,實是因醫署局去歲出了那樁醜事,這才……」
醫署局開科考出來的「大夫」一問三不知,這事兒京城裡人人都知道,能說,也不牽扯朝堂。
「而各地憑引發放混亂也不是
一兩天了,所以老百姓不就議論嗎?說要不乾脆給醫署局撤了,之前幾千年幾百年沒有不也沒那麼多亂子麼?」
官差押下一口茶,搖搖頭道:「蔡大人和醫署局的各位自然是不想醫署局因此被裁撤,所以才想著要抓幾個典例。」
典例這詞官方了些,但意思就是要明正典刑、專抓範例。
設立醫署局考核、發放憑引,為的就是要杜絕江湖騙子冒名行醫、坑害人名,以及黑心商人以次充好、以假亂真地販售假藥。
「所以在這兒檔口,那位蔡大人見著你們的小大夫就急了眼,一時告到我們那兒,我們也是一時糊塗了,應當先查問清楚的。」官差又抱歉道。
雲秋擺擺手,笑著謝過兩位官差答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