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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秋便瞭然:這就是曲幫主和夫人江雁。
「爹!」江雁聲音響亮,竟是如男兒般抱拳拱手與父親見禮,轉身又踹了地上的人一腳,「女兒遠遠回來,就見著這混小子蹲在角門處鬼鬼祟祟,就給順手提回來了——」
「那就鬼鬼祟祟了!我、我這不是張望張望!」
「張望什麼?」大郎過去扶他,「角門那邊可不管著發媳婦兒給你。」
哦,顧雲秋好笑,原來這是江家六郎。
鬧這麼一出,除了被留下追查的二郎,江家人算是全部到齊,緊跟在江雁身後的還有曲懷玉的大哥曲懷文。
曲懷文年長,人也穩重,聽得弟弟一番介紹後,反是起身正兒八經給顧雲秋鞠躬,感謝他對弟弟的回護。
三人客氣推了一番,顧雲秋寡不敵眾,手中又被塞了個印信。
是個蓋有曲家幫圖樣的鐵牌,能方便他在整個西南橫行無阻;有困難時,也能請動曲家幫的馬幫出手。
不過一次順手幫忙……
顧雲秋看看曲懷玉,現下倒真覺得是他賺了。
人都到齊,江家老爺子便吩咐了開席,請了寧王一家人過來跟他們江家一併坐主席,席間開了幾罈子四明碧香酒,由寧王陪著老爺子多吃了幾巡。
顧雲秋的心思,卻全在這一桌子菜上。
江老爺子不貪口腹欲,可防不住孩子們孝順:江家多出武將,既是武將,就沒有成日聚在京里的。
江家素來聚少離多,好不容易能碰上一面,自然是吃穿度用全部都要挑最好的來孝敬父親。
大郎和五郎帶了關中的燒酒、燒雞,還有七八樣關中名點心。
三郎帶的是西南特有的銅滾鍋,熱騰騰的菜放在一個銅鍋里加炭火煮,別有一番趣味。
而三娘子更帶了一壇虎骨酒,是她親自獵下大蟲剝製的。
六郎雖沒能帶得一個半個媳婦兒回來,卻給老父親帶了許多新鮮的海貨,他的營屬在瓊州,遠是遠,但正適合年輕的兒郎建功立業。
……
大人們忙著敬酒,顧雲秋和曲懷玉兩個悶頭苦吃,王妃偶然湊過去偷聽一耳朵,發現他們不是在講這個好吃,就是在說那個味道香。
她勾唇莞爾,隨他們去。
不過顧雲秋也不單單是自己吃,挑著個好吃的藕圓子,便要曲懷玉給他包兩個;喝著一小盅燉梨湯鮮,便也要管曲懷玉討。
曲懷玉嗯嗯嗯點頭,半點沒有猶豫,顧雲秋說什麼他就讓小白記什麼。
等小白手里的單子都快厚成一本小冊子,他才恍恍惚惚覺過點味兒來,「秋秋,怎麼你要的這些,都是……素菜啊?」
顧雲秋湊過去與他咬耳朵,「我想帶回去給小和尚吃。」
再次聽得這個,曲懷玉有點懊惱,他抿抿嘴,「是我的錯,應該向祖父討一張請帖的,明濟師傅也是京城裡的紅人。」
他來這麼幾天,少說已經聽四五個人說過這位僧明濟,既是圓空大師的高足,又得太後、太子的青睞。
顧雲秋實在怕他現在站起來去要請帖——小和尚傷成那樣一步三喘,莫說是赴宴,他下個樓梯都難。
便連忙攔下曲懷玉,尋了個藉口道:「他跟在太子身邊講經,不好出來的,你要了請帖不是反而讓他難辦?」
曲懷玉想想也是,之後,倒是不用顧雲秋吩咐了,直接讓小白去後廚盯著,看見什麼素菜都給顧雲秋裝一份兒。
宴席過半,顧雲秋就找好理由,推說自己不勝酒力要先告辭。
王爺王妃都知道自家兒子是個什麼酒量,沒多想就放了他回去,顧雲秋別過老將軍和其他長輩,就由曲懷玉送出了將軍府。
他上的是寧王府準備的馬車,但同時,也有一輛樸素的僱車遠遠跟在他們身後。
等到了豐樂橋邊,點心就尋了個由頭支開車夫,顧雲秋立刻從車後跳下來,快跑幾步躲到了後面那輛車裡。
兩輛車在橋邊分開,一輛遠遠駛向武王街,一輛轉頭過豐樂橋、上聚寶街,然後徑直駛入已經給他們留好了門的雲琜錢莊。
曲懷玉老實人,塞在車裡的食盒竟然有十多個。
顧雲秋被小邱扶著跳下車的時候,懷裡甚至都不得不多抱一個。
「小和尚還醒著不?」
顧雲秋看看院中的更漏,戌時三刻,已經不早了。
「小師傅醒著呢,還勞神看了一卷書,」小邱請了陳家兩兄弟一起幫忙搬弄食盒,「東家,這些是直接送到二樓房間嗎?」
顧雲秋點點頭,等小邱他們忙完,又挨個給了他們賞。
陳家兩兄弟正待拒絕,顧雲秋就先笑融融握了他們手,「今日是老將軍壽誕,算是過節。」
兩兄弟對視一眼,這才訥訥拿了。
他們是都沒想到,城裡的規矩竟這樣厲害,給東家幹活,還能領到額外的賞錢——
他們在陳家村也幫忙人幹活,大多是擺席吃飯就算,好的給一點糖果瓜子。
這些日子在錢莊當差,莫說工錢,就是賞錢都夠他們家裡半年一年的花銷。
小邱倒是見怪不怪,還與那馬車夫嬉笑著說了兩句,是什麼過幾日請你喝酒、再幾日來家喝茶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