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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遠點點頭,「有有有,掌柜發現夥計手腳不乾淨後,就給扣下了一批,都放在我們庫上存著,大約有個五六十壇?」
五六十壇是有些少,但數量上倒也夠了。
雲秋遂道:「您回去以後就給這五六十壇上重新貼你們姚家油鋪的封,最好再加上一兩句,如『誠信無欺、姚胡麻油」的話。」
姚遠搗蒜似地點點頭,「是是,我記下了,還有什麼?」
「嗯……」雲秋想了想,補充道:「您明日開門營業的時候,一定要給鋪子里的貴重物品都收好,店面上也不要擺放油缸、油瓮。免得到時候聞風而來的人太多,又給你造成另外的損失。」
姚遠嗯嗯兩聲,雙目放著精光看雲秋,「還有呢?」
瞧他急成這樣,雲秋頗有些無奈,想了想好像也確實沒什麼需要再補充的,就揮揮手,「沒了沒了,小邱你套車給姚老闆送回去吧?」
「不用不用,」姚遠擺擺手憨笑一聲,「我這些天躲他們都躲習慣了,我知道怎麼繞過去,不用您府上的夥計費心。」
說著,他微微駝著背,高瘦的身影極快地消失在夜色里,留下雲秋和錢莊上眾人面面相覷。
姚遠回去以後就按著雲秋教的法子吩咐下去,更自己一家老小都跟著出動,滿大街小巷地張貼告示、重新寫封條。
次日清晨,姚家油鋪果然開門營業。
而且原本擺放在店門口欄櫃前的香油壇、麻油瓮和火油罐子全部被收了起來,掌柜也不站欄櫃後,直接辦了張桌子門前迎客。
剛開始的時候沒什麼人來,不過也有抱著試一試心態過來的,尤其是住在附近又確實買過他們家胡麻油的鄰居:
「掌柜的,我瞧著你們貼了告示說,只要是帶著這瓶兒過來,就能取回我的銀子麼?我這……用了一半的,您看還能退不?」
姚家油鋪的掌柜聽了姚遠的吩咐,一應是無有理由、照瓶退還。
這第一個人兩個人的拿回了自己的錢,很快滿京城裡都傳開了,包括那幾個被劉玉財顧過來鬧事兒的人,他們也急急忙忙跑過去觀望了一會兒。
本想是照著前兩日那般鬧事,可才起了個話頭,就被在姚家門口排隊的百姓給疾言頂了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假的怎麼了?人家姚老闆仁義,這不是正在給我們退麼!」
「可不是!看看姚家多大氣啊,說退就退根本沒二話,只要拿著他們姚家的胡麻油的瓶子來,也不查檢是不是這一批,全都可以退。」
「你們不說買了假油麼?回家拿你們的瓶子回來退唄?要沒事就別耽擱我們退錢,去去去——!」
幾個惡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沒想到這一轍,最後只能灰溜溜地去復劉玉財的命。
這回換油,姚家損失不少,可以說上半年幾乎算白幹了,可遠遠聽著老百姓對他們不絕的稱讚,姚遠又覺得好像那點銀兩不算什麼事。
偏巧,管劉家漆鋪定漆的工部幾個官員聽聞了此事,遠遠不動聲色微服在對岸雪瑞街上看了一會兒,覺著這姚氏才是當真誠信不欺的良商。
於是,姚遠第二日上就得到了一筆來自禮部的官單,管他訂香油、火油各百壇,說是要用在秋享和天地祭上。
姚老闆雙手捧著那官單,激動得渾身顫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這怎麼會,我……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來送官單的小差司看他這樣覺著好笑,便好心給解釋了一通來龍去脈,「是工部的幾位大人介紹給我們打人的,說您有膽魄、行商也誠信,很值得來往。」
姚遠根本沒想到會這樣,當即撲通一聲跪下,嚇得那差司都不由後退了一步,「您這……不用行這麼大的禮。」
姚遠也知道自己失態,又連忙起身吩咐掌柜給差司塞了厚紅封。
雖說朝廷的訂單給價低,但能給禮部供油,而且還是天地祭這樣長臉的事兒,他這簡直是祖墳冒青煙了。
——往後姚家油鋪甚至可以打出御貢的招牌,哪裡還愁賣。
姚遠興奮了一陣後,又搖搖頭,紅著臉自言自語連說了三個不對,給一旁外櫃的掌柜都嚇了一跳,「東家,您沒事兒吧?」
「沒事沒事,我是太高興了!」他的聲音有些啞,「雲老闆真是神了,等這事了了,我們再登門好好謝他,莫說三成利,就算與他對半分、甚至是他來當東家我當跑腿的,我都願意吶!」
這話茬不好接,可那掌柜也承認雲秋才是那個真正有魄力的人。
有了「誠信不欺」四個大字,再加上禮部這筆訂單來得及時,姚家油鋪的聲譽陡然扭轉,「姚油」反而成了貨真價實、信得過的代表。
不久之後近悅遠來,那五六十壇的胡麻油也很快被搶購一空。
劉玉財再想做什麼也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姚家油鋪被賜下御貢二字,而他也跟大哥一樣,被父親排擠在了正元錢莊的經營外。
姚遠在這回的事情里受益頗豐,他和家人商量後,本來決定給雲秋的分紅提高到五成,但被雲秋拒絕了——沒道理出個主意就賺人一半的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