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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影:「……」
「不過我也覺著不會是飯菜的問題,」馮副官在一旁開口,「軍中新兵們不也有這樣的症候,剛來西北的時候不習慣,看著是挺壯、但偶然一陣風就倒了,說不定是水土不服。」
這話蘇馳倒是贊同,他剛來西北的時候也是百般不習慣。
雖不至於像雲秋一樣病倒,但也是成日嗓子發炎、咳嗽,這裡的天氣乾燥,一日裡的溫差較大,如果不謹慎處置的話很容易就病倒。
幾人爭論不休,最後還是李從舟拍板,請了大夫到床邊細看,切脈診斷一番後,營帳內的軍醫也不能給話定死,只說是什麼原因都有。
——畢竟站在軍帳內的這幾位都是軍中的大人物,誰也是不能得罪。
「小公子剛來西北,許是有水土不服的原因,加上近日飲食上吃的並不精細、有些燥熱食積之症,再添驚懼憂思,便會昏厥,不是什麼大症候。」
「正好朝廷送來了避瘟丹和行軍散,給公子用上此二物後,我再給寫一劑湯方,然後小張,你給公子拿兩瓶……山楂丸。」
前面的避瘟丹和行軍散,西北大營的將士們人人都知道是做什麼用的。但後面的山楂丸,聽上去就有些……
這東西不是用來治療食積的麼?
徐振羽、蘇馳和李從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震撼。而後,三個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到了小桌上,剛才雲秋沒吃完的那碗飯。
從蔣駿進軍帳,再到雲秋昏過去、眾人聞訊急匆匆趕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少說一個時辰,米飯和桌上的菜都已經放涼了。
菜是今日軍營里大鍋炒出來的一葷一素,米飯也是西北常見的雜糧白米混煮的大鍋飯。
這碗飯若在平常看是挺尋常,但若看看現下躺在床上、小臉慘白的雲秋,再瞅瞅那比他臉還大的飯碗——
蘇馳:「……」
徐振羽則嘆了一聲,抬手捂住額頭。
那老大夫也大概知道這病症說出來尷尬,飛速寫好湯方一式兩份交給點心一份留底後,就推說要去煎藥、背上藥箱就開溜。
西北大營配有十名左右的軍醫,在勤務部內有藥房、藥庫,也有獨屬於他們的幾間大帳篷。
傷員被救回來都會直接留在那養傷,開出來的湯方也是大夫們自己煎,或者是一些十四五歲的小士兵會過去幫忙。
這位老大夫是軍中資歷最老的,醫術高明、人也敦厚,當時他看過避瘟丹後對著陸商是讚不絕口,直言是幫了他們很大的忙。
但他在西北大營那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到能同時牽動大將軍、軍師、寧王世子……等等這麼多人心的大人物。
老大夫捏緊藥箱的帶子,足下生風,而馮副官、蔣駿和烏影幾個也覺著自己留在這裡多餘,轉身各找各的理由離開。
蘇馳懂得看氣氛,一拽徐振羽肩膀道:「今日這場仗贏得漂亮,走,大將軍,我請你喝酒——」
徐振羽被他拉著後退了兩步,但看向李從舟的時候明顯欲言又止,目光總在他的左手前臂上停留。
「走呀,」蘇馳又加大力氣拽了他一把,半開玩笑地給徐振羽台階下,「我請客,不用您花錢。」
徐振羽抿抿嘴,最終撩了一把頭髮嘆了一口氣。
他拍拍蘇馳的手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又看著李從舟準備叮囑兩句,結果李從舟在他開口前就搶先打斷了他的話:
「我沒事兒,您不用擔心。」
徐振羽嘖了一聲,看著李從舟的手臂想說怎麼可能沒事,但蘇馳又拉了他一下,「您得了,給人孩子點相處的機會。」
見他不走,蘇馳乾脆繞到徐振羽身後給他往外推,一邊推一邊說,「剛才若不是您給他捉過去審問犯人,哪還會有這些事,走吧走吧,人心裡有數的,作長輩的嘮叨多了要討人嫌的。」
徐振羽撓撓頭,這麼一說倒顯得他像個棒打鴛鴦的惡棍。
他別別扭扭嗯了一聲,跟著蘇馳走到軍帳門口時,又停住腳步、小聲嘟噥道:「等他醒了,你……替我說清楚。」
李從舟一愣回頭,只看見蘇馳站在軍帳門口忍笑,而匆匆離開的大將軍,耳廓不知為何紅了。
蘇馳沖他笑了笑,眼裡的神色卻很正經,「雲秋兄弟就有勞您了。」
說完,他又躬身拱了拱手,才挑簾轉身消失在軍帳外。
而李從舟看著軍帳門口起起落落的門帘,腦中卻突然閃過一句前幾日自己對徐振羽說過的話——
當時他說,雲秋沒有高堂爹娘。
但如今看著為雲秋擔心的眾人,還有真心給雲秋當兄弟的蘇馳,他覺得自己應當要收回那句話。
是他因為前世的記憶鼠目寸光,只想著雲秋親生的爹娘——小帳房和月娘,卻沒有算到今生雲秋身邊這些人。
「點心你去吧,」李從舟走上前接過涼巾,「你們難得來西北一趟,現在天色尚早,還沒到回營之時,還能和蔣駿聊會兒。」
徐振羽讓蔣駿過來,也是有這樣的一重考慮。
「這裡有我,放心。」
「可……」點心擔憂地看向李從舟左臂,「可您不是也受傷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