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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商睨著雲秋嘖了一聲,明明知道這小子實在施激將法,但偏他就吃這一套——
「那方子公開之後,皇家的訂單怎麼辦?」
陸商這麼問,雲秋便知道他是答應了,「自然是照實給他們說,就說這樣的單量太大,可以進獻方子出來,由朝廷和京城各藥局一齊協力。」
「那質量如何統一?」沈敬問。
「這個就由皇室自己去挑唄,御藥房和製藥局自己有一套標準,我們也算是和同業一起競爭,雖說大家各憑本事,但方子是陸老爺子分享的,同行會記著善濟堂的好的。」
陸商想了想,追問道:「可各藥局醫館做出來要是選不上,不就造成了行軍散和避瘟丹的大量堆積麼?他們做出來砸手裡,不照樣要恨上我?」
「不會,」雲秋屈起指尖敲敲桌面,「之前我請小昭兒他們到各處水路碼頭送藥,不也在百姓當中打響了名聲?」
行軍散是粉末、避瘟丹是黃豆大小的丸藥,裡頭添加的各味藥材都是炮製研磨過的,若保存得好,一兩年都不會失效。
而且夏熱中暑這是常病,即便今年用不上,家中也可備下一兩包、一兩瓶,不會賣不動。
沈敬點點頭,說起他在興慶府時的一樁事:
「那年地方上新來了一位大人,尤其喜歡吃蒜香口的東西,什麼蒜爆肉、什麼醃糖蒜,都是他的心頭好。」
地下的官員投其所好,紛紛搜羅各種帶蒜的美味奉上,各大酒樓、食肆也跟風研製出來各種各樣以蒜為主的菜餚。
城裡的蒜價一下被炒得很高,原本三文五文就能買著一斤的東西,在那段時間竟然翻到了五十文、甚至是一百文。
「興慶府附近的百姓發現城中蒜貴,便開始大面積栽種大蒜,有的人家甚至扒掉了自己才出苗的莊稼,就為著多賺那幾文的蒜錢。」
結果可想而知——
由於種蒜的人增多,蒜的產量也相應提高,本來漲上去的價格也因為大量的蒜出現在市場上而漸漸下降,有時候賣價甚至一斤還不到三文。
那些種蒜的百姓是虧了個精光,跟風而起的酒樓、食肆也沒有賺到多少錢,後來興慶府是用了一年時間才平穩了當地的蒜價。
避瘟丹和行軍散同樣:
為了掙朝廷的佣金,藥方公開之後京城各大藥局肯定都會爭先恐後地製作,朝廷挑剩下來的,之後必定大量湧入市場。
那時價格自然會因數量的增多而下降,而避瘟丹和行軍散是藥,而且需要炮製,這就跟蒜不同,價格的波動並不會影響到百姓種莊稼。
聽了沈敬的話,陸商被說服了。
不過善濟堂能製作多少數量還要再確定,他們鋪子裡現在就只有陸商一個坐堂醫,桃花關上的學生連上許小寶這個三歲的,也就六七人。
加上學徒和夥計,也就那麼十多個人,即便是僱工,也超不過二三十人規模。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合算下來,也就能交出一萬份左右的量。
而且,還是在所需藥材、藥料充足的前提下。
最後三人商定:也不再臨時僱工增添人手了,就精緻行軍散五千份、避瘟丹五千瓶,先給所需材料備齊,然後再公布藥方。
行軍散的配方合共八味,分別是:麝香、牛黃、珍珠、雄黃、硝石、硼砂、冰片和姜粉,以上各取一錢研極細如扮、再合研勻。
能通關開竅、解毒辟穢,治暑熱惡邪、頭目昏暈,以及腹肚絞痛、嘔吐泄瀉、四肢厥冷等危機之症。
每服一錢,以水調下,亦可用來點眼、去風熱翳脹,搐鼻、辟時疫之氣。
相較來說,那避瘟丹的方子就稍複雜些:
取用紅信石一錢,紫蘇、薄荷、連翹各二兩,香附三兩、分別用鹽水、醋、酒三制,蒼朮二兩土炒、白扁豆二兩炒至泛黃,麥冬一兩去心,管仲八兩洗盡煎做膏,藿香葉一兩曬燥,降香末和山楂肉各三兩。
將以上研磨為細末,用生薑一斤搗汁拌入藥內,在蜜煉為丸,硃砂飛淨為衣,每丸如黃豆大。
用時以溫湯送服,每回一粒就能見效,重症依情可服三到五粒,孩童和孕婦減半。
這藥方都是杏林世家代代相傳的,陸商準備好用料後,就按著雲秋教的說辭回了朝廷,獻上藥方後,又公開謄抄送給京城各處的藥局。
朝廷對於陸商的做法很是讚賞,尤其是御史台的那些言官御史,他們才彈劾了韓硝那種什麼都要大包大辦的人,所以很欣賞陸商的大氣。
而京城裡,那些暗中刻薄中傷善濟堂的聲音也漸漸消失了。
不少藥鋪都派了自家的大師傅到善濟堂來,有的為顯尊敬是老闆親自帶著夥計們前來,都說是想要請教陸商兩種藥的製法。
經過這些事,陸商的心態也漸漸放平,好像又回到了從前他跟著父親在大江南北做游醫的時候:
不再是需要牽扯朝堂黨爭的陸院使,也不是南漕村心有執念的瘋老頭。
他和顏悅色地對待每個上門之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即便對方派來的是小學徒,他也是耐心地一遍遍教,記不住地還讓陳勤單獨寫一張方子給對方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