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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五人發現對方的存在後,尷尬對視片刻後都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 紛紛上前給那婦人攔下來,然後圍住雲秋、點心擋住附近百姓好奇的目光。
戴銀面具的侍衛回頭輕聲介紹:「雲公子,我們是徐家的暗衛。」
而那三個銀甲衛也只能有樣學樣,「我們是聽了……爺的吩咐……」他們想說世子爺, 但想起來雲秋也曾經是「世子爺」於是改口簡稱了爺。
雲秋:???
小和尚派人暗中保護他就算了, 怎麼……還有徐家?
那兩個暗衛戴著銀面具過於引人注目, 確認雲秋無事後就給他拱手, 幾個起落消失在橋下。
「哎——?」雲秋追了一步, 卻只能看見大通河滾滾的河水, 哪裡還能瞧見半個人影。
而那婦人被攔下來後, 看著身邊多出來幾個士兵,恍惚神情終於恢復了清明, 她戒備起來:「做什麼?!我沒做犯法的事兒!」
銀甲衛詢問地看向雲秋,那眼神的意思是——需不需要他們幫忙給人弄到驛館或者其他什麼地方。
結果雲秋會錯了意, 以為他們也要像那兩個暗衛一樣表演一個瞬間消失,於是雲秋扶住額頭揮了揮手,「算了算了, 你們也去吧……」
三個銀甲愣了愣, 卻也聽命拱手,轉身消失在六部井那邊, 他們是正經在街上巡邏,後面還有六七個人的隊伍。
等人都走了, 雲秋才蹲下去,「大嬸你還好麼?」
婦人看眼前的小公子:年紀十六七、模樣出挑,身上穿著一套質地柔軟、一看價格就不菲的綢衫,柳葉眼中儘是擔憂和關切。
她微微皺了皺眉,既有些嫌棄雲秋的多管閒事,又不由慶幸——這京城裡還有好人,沒有叫她一時恍惚錯了主意。
最後婦人忍不住扶著長橋的欄杆站起來,悶悶道:「……我沒事。」
「您是——遇上了什麼煩心事麼?」雲秋也站起來,他湊近欄杆往下看了一眼滾滾而逝的河水,「僅是建議哦?尋死我是不推薦您投湖投江。」
婦人疑惑地轉頭看他。
「我之前聽人家說,投湖投江的人死後是最不好看的,屍體要是能找回來,一般都被水泡得發白髮脹了,那變形的模樣,仵作可是修都修不回來。」
婦人實在不知道這位多管閒事的小公子要幹什麼,她心裡煩,不想跟這兒和人打啞謎,「你到底想說什麼?」
雲秋粲然一笑,揚手一指長橋對面一家張五郎蜜煎鋪,「那家的雕花蜜餞做得極好,酸酸甜甜的分外可口,還有紅綠兩味的豆兒水,我想邀您一起去嘗嘗。」
婦人的眉頭擰得更緊,她與這少年公子分明是素昧謀面,對方做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請,她正待拒絕,卻忽然瞧著雲秋的模樣有些……
「你、你是?你之前在……」
「我和嬸子在善濟堂有過一面之雅,」雲秋接話,臉上還掛著融融梨渦,「您家的小公子好些了麼?他們家的酸梅球能雕成小兔子、小狸奴,可有意思了,孩子吃起來也開胃。」
說完,他也不管那婦人願意不願意,上前直接攬住人往那張五郎蜜煎鋪走。
其實走的時候雲秋心裡也打鼓,畢竟婦人肩寬背厚、看著就很不好惹,而且在興慶府的時候,雲秋就已經被她拒絕過一次,這可不是常人呢。
然而不知是否是情緒才經歷了起伏,又或者是雲秋提到小孩子打動了婦人,總之她最終還是糊裡糊塗就跟著雲秋去了蜜煎鋪。
這是一種專門販售花果甜水的小鋪,裡面有蜜餞、雕花梅球和一些雪泡的豆兒飲,偶爾也會搭夥一些捏糖人的小販在門前攬客。
這樣的甜水鋪在京城裡少說有百十來家,但唯有這張五郎一人會做烏梅話梅雙拼在一起的雕花球兒,刀工精湛、造型獨特。
而且那張五郎和陳村長、陳婆婆是一路性子的人,熱心腸、愛操心,還有些認死理兒,雲秋能知道他家的蜜煎好吃,也是因為這位張五郎固執。
記得大概是五六歲……?
寧王帶著家人外出從清河坊歸,因為遇到戶部的官員有事來找,寧王就只能暫時將馬車停在長橋附近,雲秋等得實在無聊,就注意到了這蜜煎鋪。
尤其是看見了那些漂亮的雕花小兔子、小狗、小馬就挪不開眼睛,王妃無奈、吩咐白嬤嬤下車去給他買了一套回來。
結果還沒吃上一口,就被寧王回來看見,寧王皺了皺眉不許他吃,說是街邊小攤賣的東西不乾淨、吃了要肚子痛,只許他看看。
那時候雲秋還小,一聽這個就扁了嘴要哭。動靜驚動了張五郎,他急急忙忙跑過來,正好聽見寧王的那番說辭。
——這人的膽子也大,才不管對方是不是王爺千歲,上前就是一頓爭辯,說他們家的鍋碗甑子都是每日要洗三道的,怎麼就不乾淨?
然後還硬是要拉著寧王去看,還給他展示自己的手,確實是洗過、保養得很好,連指甲縫都是乾淨的,還說他每回碰吃的都用皂粉洗好幾道。
寧王一開始只是覺得這人有點憨直,等被張五郎執拗地帶著看完一圈後,又覺著他確實是認真在做生意,是自己心存偏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