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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馳點點頭,「改革自然好,但步伐邁得太快容易損傷根本、觸動世家大族甚至是皇家的利益,他們解決不掉改革,卻能很快解決改革者。」
「那……」雲秋有點犯難。
如果這就是蘇馳的煩惱,那他還真是沒辦法。
他哪裡懂什麼朝廷稅賦和青紅冊的事情。
「我觀陛下似乎有所動意,可是尚未確定來施行的人選,」蘇馳再解釋,「人選,大抵就是在我和林瑕之間。」
林瑕發現戶部貪墨、挽救青紅冊有功,朝廷是要嘉賞他;而蘇馳運送前線錢糧,未曾丟失一毫一厘,更算是大功。
而且,蘇馳還給青紅冊如何核准提供了算籌上的幫助,他這六品的監司,定然是會往前升一升的。
「眼目前就是兩條路,一條還是走西北、繼續輔佐西北大營的將士們,保障勤務的物資充裕;一條是留在京城裡,幫著推行稅賦改革。」
蘇馳直言他尚在猶豫,還沒做出決斷。
「那林瑕呢?」
「他自然是想辦稅賦的事,」蘇馳嘆了一口氣,「可他都已經傷成這樣了,再按著他那剛直的脾氣秉性辦稅,多半是要出大事的。」
想了想,蘇馳又嘆一口氣,「可是西北也不合他去。」
大漠狂沙,沙匪不斷。
林瑕這般出生在江南的書生,如何能斗得過彪悍的西戎,而且他還傷了雙腿、不良於行。
理智上,蘇馳是覺得林瑕不適合;情感上,蘇馳也覺得林瑕不適合。
但偏偏分身乏術,他也不能給自己一個人掰成兩個用,而且他想的再多……最終下決定的人還是皇帝陛下,倒也沒什麼用。
「唉……」蘇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或許我應該私底下去勸勸林瑕。」
雲秋想了想,前世並沒有林瑕這一出,蘇馳進京述職之後就順利被拔擢為正四品安撫使、隸屬於軍囤,能夠直接出入西北大營。
由於他善狡謀、盡占兵法先機,還被西北大營的士兵們稱呼為小軍師。
如果是按著前世那般發展,西北大營和黑水關當真少不得蘇馳,他後面能官拜宰相,也少不了西北這段經歷的支撐。
雲秋想了想,笑著拍拍蘇馳肩膀,「林大人也有林大人的主意,一切事情順其自然,大哥你也不要太懸心了。」
蘇馳抿抿嘴,最後倒是想起來一件事,「所以,你不參加今年的宣武樓大比?」
「不參加了,」雲秋笑,店鋪里的夥計去派單子應該不算他參加,「往年我參加也討不得什麼好處不是?」
蘇馳瞭然,笑笑之後兩人各自低頭用完早飯。
從食肆出來時,外面天已經大亮,蘇馳主動將雲秋和小鍾送到豐樂橋邊,也順便認認雲秋兩個店鋪的門面。
「我住在安西驛,」蘇馳比劃了一下,「要是有事,可到那邊找我。」
雲秋與他揮揮手,帶著小鍾轉身繞進雲琜錢莊中。
小鍾這回在鬼市上淘弄來大大小小十來樣東西,大多是文房用物,有筆墨硯台,也有信札賞盤、筆筒筆架,總之都是小而精的東西。
「東家您看,復盛典當的掌柜是端州人,這方端硯正好送他;這個青瓷的前朝筆筒,底款正好是蜀中蓉坊燒造,可以送給蜀籍的昌榮解行……」
小鍾說得很慢,可點著介紹這些東西的時候,他的眼睛都在發光。
京城裡數十家典行,小鍾都根據他們各自的喜好、籍貫準備了得體的禮物,「東家,我們是等鋪子修繕好去送,還是這幾日就去?」
這問題雲秋之前就想過——
等鋪子修建完再去,倒是能給鋪子造一回勢,不過顯得不那麼誠心,像是投行拜會是帶著目的去的,可能會引得同業反感。
所謂還未入行,就開始轉心眼算計前輩。
多少有些因小失大。
現在去拜會是有些提前了,可是作為後生晚輩、能提前跟著介引去見同業前輩,這也算是一種禮數,能贏得不少好感。
「這幾日就去,」雲秋想了想,還補充一句,「幫我叫小邱,請他幫忙備點禮,也不用太貴重的,就京城裡常見的瓜果糕點之類。」
小鐘點點頭,給那些東西好好收起來鎖在柜子里,然後才去尋小邱,由他拉著出門、去辦雲秋要的東西。
如此挨家挨戶登門拜訪、送禮,陪著說話,到十幾日後,雲秋終於拜會完了京城裡的典業前輩、疏通了各中關節。
幾家典行的東家都笑著與他拱手,說會在他們開業時還禮恭賀。
解當行上的事情了結大半,榮伯也在這段時間想辦法給雲秋找人手,正在護衛、夥計招攬如火如荼的時候,蘇馳又找到了錢莊中。
「三日後的宣武樓大比,你陪我進宮吧?」
雲秋驚訝地眨巴兩下眼睛,伸出手一指自己,「我?」
「不是要你參加大比,」蘇馳好笑地拍拍他,「是讓你跟我進宮,太后想見見你,也只有那時候入宮不打眼。」
雲秋更驚訝了——
「太后?!她要見我做什麼?」
蘇馳聳聳肩,他自然也猜不到宮裡這些大人物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