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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近日王妃的身子骨漸好,也有心操持家務,她想著中秋那日兩個孩子的生辰都沒過好,便想稍稍彌補。
請秋秋那孩子回王府定是不妥,即便當真給人叫回來了,也難保會叫他生出幾分牴觸。
而且王府人多口雜,傳出去也不好聽,平白又弄出不少是非。
所以王妃思來想去,決心做幾個秋秋從小愛吃的菜,然後讓寧王買來陶記的桂花糕,吩咐李從舟給秋秋帶過去。
結果關鍵時候寧王買不到桂花糕、李從舟也推說有事不回來,王妃憋著一口氣,只能罰丈夫跪了。
「別惱了……」寧王等了半晌,見老婆愁眉緊擰、雙頰都氣鼓起來了,便輕輕扯她裙擺,「明天我趕早。」
「還等你?」王妃一把拉回裙擺,「早知道你們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我明個兒讓嬤嬤幫我排,不要你。」
立在王妃身後的嬤嬤忍不住笑,然後點點頭順著王妃的話說,「是是是,老身去、明天換老身去。」
一聽這個,寧王可嚇壞了,他膝行兩步,整個人堵在太師椅前,「宜兒你一時之氣不要緊,怎能叫嬤嬤去排隊?!陶記門口那麼多人,擠壞她老人家可不好!」
這位嬤嬤是王妃的乳母,姓白,還是她的陪嫁,原本是誥命夫人的丫鬟,徐宜出生後就一直照顧她,後來跟著她嫁來寧王府。
誥命夫人離世後,白嬤嬤也算王妃的長輩,身份何其貴重。
寧王頭搖成撥浪鼓,「使不得、使不得。」
白嬤嬤知道小姐性子,當然知道她就是跟姑爺開玩笑,所以她也就是順話一說,見堂堂王爺被嚇成這樣,老人家心裡也不落忍。
嬤嬤輕輕拍拍王妃肩膀,笑著幫了一句,「陶記的桂花糕從來緊俏,王爺今日是運氣不好,您別怪他了。」
「可不是!」寧王見白嬤嬤幫腔,便知道妻子沒有真生氣,「店員說,原本剩著三疊的,可有個十五六的年輕人全買了,我才沒買到的!」
「你還挺有理?」王妃揚聲。
「不敢不敢,」寧王反手拍了自己一巴掌,「怪我怪我,我下回一定趕早!一定趕早!」
王妃撇撇嘴,「你若是實在趕不過來,吩咐個人去也是一樣的。」
寧王傻笑一聲,聽妻子這語氣,便是放過他了。
他沒說話,招招手讓身邊小廝遞上來一疊糕,外頭包的油紙明顯來自陶記。
「不說沒買著麼?」王妃坐直起身。
「是你喜歡的栗子糕,」寧王笑著接過來,「這一疊是新出鍋的。」
王妃終於繃不住、臉上露出笑顏嗔了寧王一眼,「慣會哄我……」她解開外面的封繩,攤開油紙包,掰下一小塊放到嘴裡。
栗子糕不像桂花糕那般甜,但同樣鬆軟細潤、入口即化,而且陶記的栗子糕里添了一味松仁,多吃也不覺膩。
王妃喜歡吃栗子,除了陶記的栗子糕,她最喜歡正陽橋下老湯家的糖炒栗子,只是那樣的炒栗子填肚子,吃多了撐得慌,不如這栗子糕好。
吃著栗子糕,王妃忍不住慨嘆。
他們和親生兒子已相處了一個來月,李從舟的所有行為沒一丁點兒錯,晨昏定省、見面恭敬問候。
不需要人催,他自己寅時三刻就起。
王府不用他挑水劈柴,他就晨起打一套拳後打坐參禪,然後不到囤衛當值的時,就好好坐在房中念書。
午後用過飯也不歇,不是習武練劍就是跑馬騎射、看文牒。
到晚上回來也先到王妃這邊請安,坐在花廳一家人一起用飯時他也很少說話,王妃問什麼答什麼,十分恭謹。
「唉……」王妃嘆息,嘆的是,「這孩子太乖、太出挑,倒襯得我這母親不知該做什麼,有時候還真挺想秋秋的。」
寧王跪著,聽見妻子如此說,便忍不住笑她,「既得隴、復望蜀。」
「哦?」王妃挑挑眉,「那回去就給你那些破爛東西燒了,什麼畫著小老虎的宣紙,什麼草扎的蜻蜓、蚱蜢。」
「誒?!別別別!」寧王連忙抱住妻子雙腿,「宜兒我錯了。」
王妃掙了兩下沒掙脫,只能氣不過地踹他一腳。
寧王挨了踹,臉上的神情也有些低落,他頓了頓,撇撇嘴後輕聲承認,「……秋秋沒留給我什麼,那些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他其實也挺想那孩子的:香香甜甜軟軟,多可愛。
小時候還會纏著他要他抱,抱住他的腿說看見別人家的爹爹都給編草扎的小蜻蜓、小蚱蜢,怎麼他沒有?
到後來長大到三歲,某回抱他到書房,他遇著事出去片刻,回來小家伙就給書房弄得一團糟,坐在宣紙上、抓著筆給自己畫成花貓。
想起秋秋,寧王也跟著嘆了一聲。
他搖搖頭又問,「所以雲舟他……真不回了?」
王妃嗯了一聲,「他派了個銀甲衛回來傳話,說吃完晚飯再回。」
「知道是什麼事兒嗎?」
「問了蕭副將他也不知道,」王妃擺擺手,虛虛扶了寧王一把,「算了,那孩子素來穩重,想也不會出事兒。倒是你,別跪著了,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