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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必是家中有急難,雲琜錢莊做銀錢生意,自然沒有扣著大家銀兩的道理,只有一樣——我們體諒大家,也請各位客人體諒我錢莊的難處。」
「我家兩位管事一位抱病、一位遠行未歸,所以短期內不會再進行大筆的存兌,各位今日來提,活檔的自是按著莊票提兌,但那些長存檔的……」
顧雲秋笑了笑,「便是按著今日期,給諸位折算。」
這是錢業通行的行規,眾人聽了並無多少異議。
「只一樣,」顧雲秋轉了笑容,神色肅凜,「錢莊立身以誠,我信各位今日是有急難來求兌,但若三日後錢莊重新開埠,各位再拿銀兩來——」
「那便是各位聽信了謠傳、不信我錢莊,先前談過的利錢,得需另算,九一分利的算作八二,七三的算作□□……以此類推。」
「至於五分以上的高利,」顧雲秋彎下眼睛,「便是從今往後都沒有了,各位——可得想清楚了。」
五分往上的高利,這是朱信禮給顧雲秋提的。
錢莊根基不穩,可以在來往客人中挑幾個能長遠相處合作的給出高利,像是有些布莊、茶行,會在開業之初尋幾個夥伴,分給他們高紅利。
顧雲秋當然聽從朱先生建議,不過他們給出去的高利本帳不多,就那麼精挑細選了不足二十家。
可偏偏這二十家裡,還有人要兩頭占著觀望、去討劉家人的好。
顧雲秋的脾氣算不上好,否則前世也不會得個京城第一紈絝的名。
且從小到大寧王和王妃事事順著他,他如今出來做生意已算客氣很多,這群人偏還要配合劉金財在背後算計他。
那,這便怪不得他了。
這般話說完,顧雲秋再不看那群神色各異的人一眼,直接走到柜上讓陳家大郎幫忙記帳:
「各位排隊,不要擠,兩日內保管給大家兌完。」
百姓是擔心自己辛辛苦苦攢的銀子血本無歸,自然不貪這幾分利錢,反是其中有幾戶商賈打了退堂鼓,猶猶豫豫想著——
反正是兩日時間,倒不如先觀望觀望。
而小邱在雲琜錢莊二樓看得分明,其中有些人就轉頭去遣了自家小廝,說不準是不是要去聯絡背後的劉金財。
……
如此忙碌一日,錢莊的狀況還算好,朱先生經營得當,即便是大宗的提兌,也沒讓錢莊出什麼亂子。
倒是第二日來了幾個營造署的人,張口就說要十數萬兩的大宗借貸,更揚言說若雲琜錢莊不借,他們就不走,堵在外柜上鬧得很難看。
顧雲秋是半點不慣著他們,哪裡見過這般找人借錢還擺譜的?
他反手就叫點心直接去告官,以寧王世子貼身小廝的身份,說他們過來取王府的銀子,結果遇上了營造署的官員鬧事。
營造署的不怕被官府稽查,他們又怕什麼?
點心跟顧雲秋這些日子也學得機敏,寧王和王妃當初為了看雲琜錢莊門口的楹聯和內堂的題字,遣管家遞過來五百兩的莊票。
這筆帳顧雲秋自己就能查到,當然能配合稽查官員檢查。
營造署那幾個小吏遠遠看見稽查司的人,活像耗子見了貓,也不敢擺什麼大爺的款兒,紛紛站起身就急匆匆往外跑。
偏稽查司帶著兵,見他們鬼鬼祟祟的模樣更坐實了營造署虧空傳言,三兩下就將人給拿下,發落到刑部南獄羈押待查。
這般一來,營造署做上來的一筆帳也被挪到刑部。
顧雲秋這邊,資金的壓力也減小不少。
兩條街巷外——
一位陪著劉金財高坐在雅間裡的小吏聞聽外頭動靜,打發身邊伺候的小廝打聽來消息後,直接嚇白了臉跌坐在地。
「大爺!大爺……」他顧不上那許多,直打掉劉金財手中燈煙,「大事不好了!我那兩個秉筆都給抓到刑部去了!」
「刑部的郎官最厲害,要是他們受不住酷刑供出我們,那、那就全完了,您許我再多的金銀錢財我也沒命享用了哇——!」
劉金財用的燈煙,是一種需要用煙槍對著燈罩吹吸的新玩意兒。
是從東南廣岸碼頭上貢來的,一盞燈要價五六兩,京城裡也就那麼幾個有錢的商戶玩得起。
因此劉金財愛玩這個,吹吸一盞快活似神仙不說,還能展示他劉家大爺財力雄厚,何樂而不為。
被打掉了煙,劉金財嘖了一聲似要發火,但轉念細品小吏的話,又整個人坐直起來、訝異發問:
「怎就被關到刑部里了?!」
小吏都快急哭了,哪裡還忙得與他說這些,上前就將人從美人榻上抓起,一面扶他下樓、一面哀告:
「您別問了,快想想法子給人弄出來,具體細則我們路上說!」
劉金財被他扶到刑部,南獄的獄卒最貪婪,要進去探望個人少說又要花費幾十兩。
何況這時他們算撞在槍口上,獄卒就算是有心昧銀子也不敢,太子東宮正在徹查京城裡的貪墨和行賄案呢。
折騰了這麼一番,里里外外進出南獄,劉金財也被秋日的涼風給吹醒了,他蹙眉狠狠嘖了一聲,心裡也有些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