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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病初癒。」
最終是跟著伺候的幾人看不下去,直覺他們仨加起來都快一百多歲的人,竟然鬧起來還能幼稚成這樣。
白嬤嬤萬般無奈,只能哄著說,叫三人猜拳按順序一個個看。
不過看也只能看這麼一會兒,雲秋那邊開席早、吃這麼一會兒也吃完了,他們陸陸續續都站起來離開了。
最後一個分著千里鏡的人是王妃,她眼巴巴看著那個穿著水藍色布衫的小少年下樓、消失在千里鏡看不到的樓梯里,轉頭長長嘆了一口氣:
「唉,秋秋要是個閨女就好了。」
這話之前她就給寧王說過,當時寧王給她的回答是——如果秋秋是閨女,當年兩個孩子就不會報錯。
顯然,做兄長的要更了解妹妹一些。
這回徐振羽聽了這話,立刻就明白了王妃這般感慨的潛台詞,他聳聳肩,十分不以為意:
「陛下要是允准,你們王府里出個男妃也成唄。」
這話中聽,王妃很高興,但轉瞬一想,他們高興也是白高興——男妻不比男女婚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總能給日子過下去。
男人跟男人在一塊兒,若是雙方都不願意,那中間又沒個孩子轉圜,往後天長日久不是變成怨偶,反而辦壞了事。
「順其自然吧,這種事情強求不來的,」寧王攬著妻子的腰,「我們吃飯,菜一會兒都涼了。」
王妃嘆了一口氣,也只能如此。
……
這邊,雲秋也送了小陶到驛館。
因為明日小陶要早出發而雲秋起不來的緣故,他提前給了小陶一個大大的擁抱,「一路平安,我會想你,有什麼記得給我寫信。」
小陶張了張口,最終嗯了一聲,說不出這麼酸的話。
雲秋鬆開小陶,給他說了再見後,又沖養在馬廄里兩頭戴著大紅花的小毛驢揮揮手,然後才轉身、踩著碎在石板路上的月光蹦蹦跳跳離開。
忙碌了這一陣,他還沒來得及看小和尚寄給他的信呢!
雲秋回到錢莊上,沐浴更衣洗漱畢,換上了柔軟寬鬆的睡衣才從自己藏寶貝的箱子裡翻出來李從舟那一沓厚厚的信。
信箋是西北軍中常見的厚油封,前世鎮國將軍遞迴來的家書都用這個裝著,信上的內容大多是在回應雲秋寫給他的東西——
對於桃花關的事,李從舟叫他不要急,不要涉險,再大的事情沒有自己的小命重要,即便是菩薩也救不了天底下的每一個人。
對於方家銅鏡和方老闆最後的結局,李從舟只是叮囑他一定要小心劉銀財,劉家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劉銀財尤其危險。
這些雲秋都知道,榮伯、馬掌柜都在提醒他。
但李從舟特別提到了劉銀財的娘、劉府的二夫人,據云秋所知:這位太太來自夔州,從前是白帝城的歌女,因歌喉美貌被劉老爺相中帶回。
李從舟的信上也提到了白帝城,但卻是提醒他——白帝城位於大江之上,又毗鄰黔州、龔州,再往西就是蜀中。
這座城裡藏龍臥虎,城主豢養的美人皆非平庸之輩,其中不乏與朝堂中人牽涉很深的,甚至京城教坊司的左奉鑾都出自白帝城中。
這件事李從舟並未挑明指出襄平侯,畢竟前世——襄平侯在江南布置太極湖籍庫順利、戶部中又有呂鶴幫忙,四皇子和太子先後慘死,他根本用不上動用白帝城的力量。
今生,方錦弦處處受挫,難保他不會走一走白帝城的路子。
「若無必要,不要與之發生衝突,如果實在有麻煩避免不了,就去衛所找蕭副將……」
雲秋念到這兒,忍不住又抿嘴偷樂:蕭叔真挺好的。
不過信里關於李從舟自己的事兒挺少,他就寫了西北一切順利,說西戎的幾次進攻都被蘇馳和四皇子商量著化解,如今翟王們也拿他們沒轍。
應當是寫信之時,徐振羽將軍眼疾痊癒的消息還沒有傳到西北,李從舟在心裡依舊錶達出一種希望,盼著陸商能夠想明白——
之後李從舟就像是列禮單一樣,給雲秋一樣樣寫他寄來的東西:鳳翔府各式各樣的書籍、奇玩,西北小孩玩的藤球、機關木鵲等。
還有一些是李從舟信上沒有提,可是在另一沓信箋上卻認認真真提及了每一樣東西的來龍去脈:
——那是烏影寫好後,在替李從舟送信的時候偷偷夾進來的。
烏影的漢話說得很溜,但字就差著。
雲秋拼拼湊湊看,反而漸漸讀通了烏影那一段段歪歪扭扭的話:
「……他可有意思了,那日放值、不輪值,我就提議到鳳翔府上逛逛,他不想去,覺得我閒著沒事,我一提你——」
「我說,小雲秋還沒來過西北呢,你不給他帶點什麼好東西?」
「你是不知道,他本來趴在案上看輿圖呢,一聽這個就一下直起身,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可好玩了!」
烏影說,他們逛在鳳翔府的街上,李從舟是見著什麼都想買。若不是吃食放久了容易壞,他肯定是每樣都來個十份八份的。
「他真是念經念傻了你知道嗎?我提議進書鋪看看有沒有這邊獨有的話本子給你買點兒,他進門後就瞅著一套古本經文走不動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