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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船艙下的銀甲衛也終於料理好各層船舷上的人登上甲板來,烏影得以脫身,也跟著一躍上來。
漢子看看身後,知道自己腹背受敵。
可他也並不驚慌,甚至還勾起嘴角笑了笑,「二位武藝高強,此戰若在陸地上,我們便是輸定了。」
「但——」
他突然用力,就連雲秋都感覺到腳下的甲板晃悠了一下,然後那漢子繼續道:
「但在水上,你們再厲害也討不到什麼好。」
「我觀各位衣著打扮,雖然身邊沒有寶物,但有這麼多兵丁護衛,想必非富即貴。我們鑿沉了船、再請各位到我家做客,不是也能賺取到一套富貴麼?」
周老闆哎呀兩聲,船可不能沉,他都不會水。
「義士、義士,別這樣,有話好說,這麼大一艘船您給鑿沉了也可惜啊?」
那人哈哈大笑三聲,「我們兄弟既以此謀生,如何還會在乎區區三層樓船,這樣的船隻,我們要多少有多少。」
李從舟懶得跟他廢話,只低頭看了那四個暗衛一眼,意思是——要是船沉了先保護雲秋。
眼看兩方人就要打起來,遠處過河的船夫們也都遠遠避開,卻見一艘快船破開江面朝他們的方向駛來——
船頭上迎風立著一人,瞧著是二十三四歲,身上一套青碧色大袖寬袍,還未靠近,就遠遠喚了一聲:
「慢動手——船上是否是少城主?!」
少城主?
那漢子愣了愣,眯眼睛越過李從舟的肩膀仔細看,發現自己認得那人:
「曲大公子?!」
這麼一喊一應的功夫,那艘快船也就到了跟前,曲懷文身負登雲絕技,一躍跳上了船頭。
未及他拱手,被團團護在中間的雲秋就先看著他笑出來,「曲大哥!」
這回,便是船篷上的漢子再僵愣住,他看看曲懷文又低頭看了看中艙,「你們……認識?」
曲懷文嗐了一聲,急急上前拱手拜了李從舟,先道一聲世子爺,然後又招手對那漢子講:
「少城主快下來吧,都是誤會。」
有曲懷文從中轉圜,兩方人終於是收了干戈,那漢子也吆喝讓自己的船隻避開來道,方便雲秋他們通過黑沙盪。
給船上、甲板上收拾打理乾淨後,曲懷文才正式給那漢子引薦給眾人:
「我在夔州乾等著心慌,便想著出來迎一迎小雲公子、世子和周兄你們,結果遠遠就瞧見黑沙盪這兒少城主拉開架勢。」
「我怕其中有誤會錯傷了自家兄弟,這才先改了快船過來,雲公子、周兄、世子,這位是白帝城的少城主,複姓公孫、單名一個賢字。」
說完,他又給雲秋他們介紹過去,並且講明白了雲秋和他們曲家幫的前緣。
白帝城?公孫賢?
雲秋眨眨眼睛,側首看了一眼摟著他的李從舟,而李從舟只是壓著眉、板起冷臉。
公孫賢聽完後,立刻拱手與他們道歉:「剛才是小弟魯莽,不知貴人至此,實在抱歉!」
他再三作揖拱手後,又指了船上幾處破損道:
「這些都是剛才手下人下手沒輕重造成的減損,一切修繕費用都算在小弟頭上,還請貴人勿怪。」
李從舟沒說話,雲秋卻扯扯他小聲咬耳朵,「他這兒都打家劫舍了,要不……算了吧?」
而且,還說得好認真,「畢竟——我們也確實沒什麼損失不是?」
他自認說得聲音輕,但在場這些人都是練家子,那公孫賢愣了愣,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曲懷文也覺著弟弟這位好友可愛乖覺,但他還顧著雲秋面子,只是側過身去壓了壓嘴角。
李從舟:「……」
他無可奈何地揉揉雲秋腦袋,小笨蛋想什麼呢?
只看那公孫賢身上的銀絲暗繡圓領長袍,就知道他身家必定不俗,哪在乎這點修繕船隻的銀子。
雲秋唔了一聲,還沒弄明白他們在笑什麼。
倒是公孫賢拱手再拜道:
「今日之事,千錯萬錯都是在下的錯,是我有眼無珠、險些傷著雲公子和世子爺。」
「我的船就在這黑沙盪後,還想覥著臉請諸位賞光,給小可一個賠禮道歉謝罪的機會,我叫他們抓魚撈蝦稱螃蟹!」
雲秋從沒被打劫過,不知道這種情況要怎麼辦,就又往李從舟身邊湊了湊。
看著倒像個跟家大人見客卻認生的小朋友。
李從舟護著他皺眉,並不想答應。
畢竟允下這話,就是要化干戈為玉帛、將剛才的火併當作是一場誤會。
眼前的公孫賢三十多歲年紀,看著並不像是前世公孫淳星那個被人殺死的小兒子。
而且曲懷文作為曲家幫的少幫主,必定不會認錯、亂喊別人做少城主。
究竟是——他的記憶出現了錯亂,還是在那場民亂爆發前,白帝城中還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李從舟想要掌控,不想失控和意外。
尤其是,現在他身邊還帶著小雲秋。
他不開口,雲秋也不敢說什麼,曲懷文忙上前幫腔,「雲公子、世子,少城主素日是個義氣人,今日真是一場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