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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沒有……說什麼奇怪的地方。
這裡是雲琜錢莊,他出來可沒帶男裝:
柜子里打開都是一水兒的小裙子,還有各種各樣的面紗。
陳家兩兄弟和小邱的個頭比李從舟矮,料也知道穿不下。
護衛大哥們倒瞧著和李從舟差不多,可上來就管人家要貼身穿的褻褲,總顯得他這東家不像正經人。
本來,請點心去買新的也不是不成,但顧雲秋現在掛心錢莊生意,出錢的項目是能儉省就省,買來不還是要被汗濕。
倒不如——乾脆不穿。
李從舟撩起眼皮來看他一眼,最終抬起左手、用手臂擋住眼,一聲長嘆後,聲音沙啞:
「……隨你喜歡。」
顧雲秋得了允准,自然毫不客氣地給小和尚扒了個精|光。
不過現在已經是初秋了,脫掉李從舟褲子後,顧雲秋還是很快給他掖好被子,手手腳腳都包好、頸項也全部蓋嚴實。
然後他翻了本帳冊上來,坐在榻邊仔細對,「有什麼需要叫我。」
李從舟哪裡還敢有什麼需要。
他閉上眼睛,靜心念了數道清心咒,終於累極、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是第二日午後。
睜開眼時,顧雲秋的手正覆在他腦門上,似乎在試熱度。
床邊還站著個老大夫,正與點心交談著什麼。
見他醒了,顧雲秋長出一口氣,打斷他們,「大夫,人醒了!」
大夫轉過視線來捋捋鬍鬚,笑道:
「我就說這是尋常症候,姑娘你不用著急,傷重之人多睡睡對恢復也有好處。」
顧雲秋撓頭,謝過大夫給人送出去後,一扭身又坐回到床邊。
他緊擰眉頭瞪李從舟一眼,「你叫都叫不醒!嚇死我了。」
李從舟躺著,倒覺得身上沒那般重了,便顧雲秋笑笑,表示自己無礙。
顧雲秋看他一會兒,又重複了一道昨日的對話——
只是在餓不餓、痛不痛之外、還添上了一句:要不要小解。
李從舟:「……」
還真行,沒由來給他臊一下。
「不用,」李從舟看他一眼,「這不都準備了虎子麼。」
顧雲秋看看床腳的白玉溺器,撇撇嘴,「那淨手吃飯——」
如此用過一小碗山藥粥後,李從舟主動續上了昨日的話:
「合同場這些年來手腳一直不乾淨,私下收受賄賂、暗改憑引等事都是有的。明著收禮會叫磨勘的御史查出來,所以他們跟星雲齋合作。」
顧雲秋一愣,神情也嚴肅起來:
「所以,『如先生』是星雲齋里用的暗語?」
李從舟點點頭,「如先生其實就是向仲。」
顧雲秋:「……???」
他偏偏頭,怎麼記著李從舟昨日說的,是讓他去星雲齋買如先生的字畫,然後拿出來再送給向仲。
「他這是圖什麼?」
「圖個乾淨,」李從舟道,「你直接到他府上送銀子會落下把柄,向仲這人沒念過幾年書,是花大價錢捐官才走到今天這位置。」
「他先將字畫送給星雲齋,約定每一幅的價格在五百兩、八百兩、一千兩不等,有人去問了,便是請星雲齋從中做橋、中轉。」
「若你托他的事和他心裡這件事的價格等價,便會有星雲齋的人過來通傳,你買下字畫後,星雲齋抽取好處費和經辦費,就會將銀子轉給向仲。」
「而你拿著字畫,即便去合同場當著眾多同僚的面送給向仲,在旁人看來也就是一副字畫。而且,明面上你們之間沒有金錢往來。」
李從舟頓了頓,眸子一轉看向窗外京城高矮錯落的琉璃瓦,眼中冷霜陡現:
「他向仲只是賣了副字畫給星雲齋,而你只是作為文人雅士相中了這幅字畫往星雲齋買,後來幾經輾轉又贈出去,任是誰也挑不出錯。」
其實星雲齋也不止幫合同場做這種中轉,在朝京官里,可有不少人私下都和星雲齋相關。
這事,是前世李從舟從西北回來後,探查戶部貪墨大案時,順著襄平侯埋下的幾枚暗棋摸出來的一串瓜:
也不止當年的戶部尚書呂鶴,幾個都事、司長都牽涉在內。
可以說,戶部這掌管天下得財耗復、倉廩虛實的民生地官,實際上大半人都在當蠹蟲,一邊蠶食著國庫,一邊往百姓身上吸血。
李從舟沒大慈悲心兼濟天下,他只恨這群人為這點蠅頭小利,平白害死了他報國寺上下三百餘條人命。
深吸一口氣閉眼,李從舟不想眼裡的戾氣嚇著顧雲秋。
而顧雲秋捋了捋思路,也明白了李從舟意思——
如果真有錢業同行要算計他,可以走星雲齋的路子賄賂合同場的向仲,由向仲出面、向錢業行會施壓,也算是圍魏救趙的一法。
只是……
顧雲秋轉頭,見李從舟閉著眼睛還以為他又昏過去,便輕輕碰了碰他落在外面的手,「小和尚?」
李從舟睜眼看他。
「那……」顧雲秋好奇壞了,「是人人都知道星雲齋這路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