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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從舟讓了讓,把背在身上的東西雙手遞過去,「師父吩咐我來送東西,天色已晚不便久留,嬤嬤代我轉交就是。」
聽他這麼說,嬤嬤急了,哪裡肯讓他走。
當即就上前拽住了他的手臂:「小師傅說的哪裡話?既然天色晚了、看著又要下雨,就留在府上便飯、等雨停了再走!」
李從舟掙了兩下,對方是個老人,他也不敢太用力。
「王妃讓我出來親自迎人,就是一定要見著小師傅才成,小師傅若不同我進去,我可沒法兒交差,」嬤嬤生拉硬拽,「小師傅慈悲為懷,就當是幫我老太婆一把吧。」
李從舟無奈,只能依言進去拜見了王妃。
王妃坐在她自己的觀月堂看書,聽見腳步聲抬頭,卻見一個身材挺拔、英朗高挑的僧人跟著嬤嬤進來。
六年未見,昔年沉默內斂的小和尚長高了不少、五官也更舒展。
他鼻樑高挺、眼窩深陷,頜線分明的臉龐上:薄唇微抿、一雙虎目狹長。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眼前的小和尚在某一瞬間,仿佛讓她看見了她在宮中的長姊——
她姐年輕時,曾上過戰場。
眼前的僧明濟,在某個角度下,真的仿佛讓她窺見了當年的姐姐。
「見過王妃。」
李從舟拜下見禮的聲音,終於喚回王妃神思,她搖搖頭,想自己許是憂心宮中情況產生了錯覺。
王妃忙起身笑著還禮,要李從舟坐、請侍婢奉茶。
「寺里一切都還好吧?」王妃接過東西,「大師身體可還康健?」
「家師一切都好,勞王妃掛念。」
「聽聞大師在西北佛會上與藏區的喇嘛辯經……」王妃熱絡地聊起來,問了西北佛會的事情,也問了問西北大營的局勢。
她聲音輕柔,許是常年修佛的緣故,性子也恬淡。
李從舟本想放下東西就走,沒想,卻在她輕聲細語的問中,漸漸與之聊開了。
半個時辰後,天公不作美。
轟隆一聲,驟雨降至。
王妃乾脆留李從舟在府上,用過一頓素齋後見大雨瓢潑、狂風不減,更要他在府中暫住,明日再上山。
盛情難卻,李從舟推辭不了,只能依言留下。
由人引著去客舍的路上,重重回廊要經過寧王府的祠堂。
王府的祠堂與別處不同,裡頭供奉的除了寧王先祖、那位顧姓公子外,還有錦朝太|祖皇帝的畫像,以及諸多出嗣到寧王府、皇室子孫的牌位。
這祠堂李從舟前世見過,在認祖歸宗大典的前夜。
然而兩名僕役還有那婆婆領著他才轉過拐角,祠堂里就傳來了陣匆忙的腳步聲。
伴隨腳步聲而來的,還有一聲清脆而熱切的呼喊:
「小和尚——!」
李從舟一愣,頓住腳步。
才轉過身,就有一道燕草藍的身影撲到面前,馥郁桂花香氣鋪天蓋地罩下來,還有個暖烘烘、毛茸茸的身軀——
小紈絝冒著大雨,達達從祠堂內奔出來、一下扎入他懷裡。
顧雲秋淋了一頭一臉的雨,卻還要仰著滿臉亮晶晶水光、對著廊下明燈沖他笑得傻氣:
「你回來啦!」
不等李從舟反應,他又將踮起腳尖將腦袋擱到小和尚的肩膀上蹭了蹭。
在李從舟縮脖子的同時——
顧雲秋卻偏要湊過去、嘴唇貼近他耳廓輕聲呵氣:
「寶貝兒,十萬火急!身上有吃的沒?」
第025章
顧雲秋眼神明亮, 滿臉期許。
一句話說完,還看著他直眨眼睛。
漂亮的柳葉眼倒映出頭頂高懸的廊燈,燈光璀璨, 像盛著星河。
李從舟擰眉,微眯起雙眼。
沒得到回答, 顧雲秋有些急,又聽得身後腳步聲,他咬了下嘴唇,又緊緊箍住李從舟的腰, 聲音超大地喊了句:
「我好想你——!」
瓢潑大雨里, 嘈雜腳步聲伴隨著兵甲鏗鏘鳴。
眾人的目光都被那聲音吸引, 沒人注意到被顧雲秋摟住的年輕僧人後背繃得死緊。
一隊五人的銀甲衛, 正從祠堂所在的小院跑出。
顧雲秋嗚了聲, 摟住李從舟的手更用力, 腦袋又埋到他肩窩裡:
「到底有沒有啊?」
「父王可要罰我一整天都不許吃飯吶……」
為了不叫旁人聽著, 他的聲音很急但又很輕。兩句話悶在頸側,字詞句都黏在李從舟肌膚上。
天色已晚, 寒風冷雨。
他們所處的迴廊轉角正在風口上,李從舟裸|露的肌膚早比寒玉還要涼。
他感到頸側被燙了一下, 兩瓣嘴唇開開合合,伴著淺淺鼻息,灑下粘稠的濕和熱。
微麻的感覺似癢毒發作般遍布全身, 李從舟垂在身側的雙手都漸漸握緊。
而顧雲秋墊腳說了半天, 抱著的小和尚卻跟木頭一樣,不會說話也不會動, 他腳繃得有點酸,只好泄氣地踩踩平。
——西北的米飯餅子菘蘆蓴是有什麼不一樣嗎?
顧雲秋圈著小和尚腰, 費解地仰頭看他:
到底吃什麼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