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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天色,丑時剛過,他們必須加快動作。
若是讓西戎皇宮中的女官侍衛發現王妃和戎王不見了,那整個王庭乃至於特京沙漠都會戒嚴,以他們這一小隊的人實力,就很難全身而退了。
李從舟為保萬全,還是讓烏影給荷娜王妃、小戎王分別服了一味毒。
雖然受制於人無可奈何,可荷娜王妃給那毒丸子吞下去後,還是忍不住諷了一句,「怎麼不用蠱?」
烏影給小膽瓶揣回懷裡,笑嘻嘻的,「只有弱者才會用蠱控制人心,黑苗若真行的是義事,怎會百年來都無人追隨,只能躲在暗處蠅營狗苟?」
「再說了——」烏影一指小戎王,「這孩子才多大,您不仁,我可還想積點陰德,將來留著性命討個漂亮媳婦兒。」
荷娜王妃:「……」
李從舟和烏影要守在馬車內,所以外面吩咐行軍的就是馮副官。他轉做勤務已經有些年頭,可真行軍打仗起來也依舊穩健。
從王庭出發,避開一早探查好的西戎崗哨,將馬車護在中間趁著夜色離開特京沙漠,只要平安穿過域外草原,就能返回黑水關。
李從舟撩起車簾、探頭看了眼頭頂的星辰,在心裡算了算時間。
荷娜王妃摟著兒子,看他這動作,冷哼道:「特京沙漠長近數百里,其中又有近百座沙山、鹽湖。就算你們用的都是快馬,天亮前,你們必定出不去。」
她衝著李從舟挑釁一笑,「就憑你們這幾個人,如何應對我西戎十二翟王的大軍?」
李從舟沒答,放下車簾涼涼看她一眼。
倒是烏影正和那條黑蛇玩得無聊,抬頭看李從舟不開口,便分外好心地接了一句——畢竟對方再壞也是個妹子,怎能這樣冷漠不搭下茬。
「這個您就甭操心了,我們自然是有辦法脫身。」
荷娜王妃看著他漫不經心地逗著那沙漠黑蛇玩,心裡有再多不滿也只能忍著——畢竟被那蛇咬上一口,輕則痴呆麻木變成廢人,重則斃命。
「不過我還真挺好奇的,」烏影用指尖摸了摸黑蛇的腦袋,一臉無辜地詢問道:「聽說你原來是漢人的公主誒?那為什麼要攻打自己的母國?」
荷娜王妃側首看了李從舟一眼,心道這位世子還真是深藏不露。
——明明才被認回王府沒多久,就能知道她這麼多事。
又或許,是她那位小叔深藏不漏?
畢竟寧王執掌銀甲衛,皇室的事情他多半都知道。
但……
荷娜王妃暗暗握了握拳,就是知道這一點才更加可惡。
當年她娘和弟弟明明可以不死的,卻被昭敬皇后那口蜜腹劍的婦人給弄死了,宮裡人礙於皇后母族不敢開口就算了,連寧王這樣的皇親也要幫著騙人。
荷娜王妃撇撇嘴,「……自然是要復仇。」
「復仇?」烏影來了興致,要不是換了這身輕便的夜行衣,他真想從前襟里掏出包五香蠶豆來吃上兩顆。
大概是他臉上那種「講講聽、講講聽」的表情太像小孩子,荷娜王妃盯著烏影看了半晌後,竟然嘖了一聲別過臉,不耐煩地反問道:
「要是你的家人被人不明不白的害死了,你難道不想報仇麼?!」
「喔?」烏影偏了偏頭,心大地感慨了一句,「那這麼說來,我們的經歷還挺像……哎唷!」
他抱住腦袋,憤怒地瞪李從舟,「你打我幹什麼?!」
李從舟看著烏影,話卻好像是對車廂內另一個人說,「還真是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啊?」
烏影撇了撇嘴,轉過身不理李從舟。
反是荷娜王妃聽懂了他的暗示,戒備地看向李從舟,「你什麼意思?」
不過問出這句話後,她又搖了搖頭,否定道:「你們都一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只會站在那個女人身邊替她說好話,說什麼都是我的臆想——」
小時候,她曾真心以為昭敬皇后待她好、當他是親閨女,天冷加衣、生病親自照拂,更一直帶在身邊教養規矩、讀書識字。
即便有婧怡公主過世後移情的緣由,她也很感激皇后對她的照顧、敬她愛她如親娘,那些流言蜚語更從未放在心上。
被迫和親時,看著從來規行矩步的皇后,竟然願意為了她這個非親生的公主去和文武朝臣抗衡、去和文家爭吵,她也真的很感動。
但後來經人點撥後,她卻越來越覺得——
昭敬皇后根本是在下一盤大棋,利用對她這個孤女的照顧博得賢名,然後將她送去和親贏得皇帝的敬重,最後所有的一切都是為太子鋪路。
何況、何況還有那個人的佐證:她娘親和弟弟根本就是被昭敬皇后害死的。
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和那人一樣——正義的復仇罷了。
李從舟看著荷娜王妃臉上的神情變化,便大概給她心裡的想法猜出了個七七八八。
他一揚眉、重新挑簾看著遠處已經出現的大片草原。
「看來,您還真的很相信襄平侯的話。」
荷娜王妃抱著孩子往後縮,怎麼這寧王世子好像會讀心?他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