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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叡吃飯很乖,可心裡總是惦記著烏影說的好戲,等了一會兒看不著,烏影他們又坐得遠,便頻頻回頭看自己大哥。
雲秋挪席後,公孫叡像是受到了啟發,他等了好久沒看到二哥來赴宴,便也悄悄爬過去挨到了公孫賢身邊。
「大哥。」
「……少主?」
公孫賢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公孫淳星的方向,發現義父並未說什麼,便也吩咐人給小公子的席位挪過來。
挨擠到親切的大哥身邊,公孫叡也漸漸沒了坐像,他拉著公孫賢問東問西,總好奇好戲是什麼。
不問還好,公孫賢的身體明顯僵了僵,沉眉看旁邊空出來的坐席時,眼裡明顯閃過一抹厲色。
開宴前,時間倉促,李從舟未能詳細說明,但卻要他無論如何護好城主的家眷。
如今看著劉銀財這東西半天不來赴宴,只怕所謂的意外,就是應在他和納氏身上。
不等公孫叡追問「戲班的人」什麼時候來,那邊劉銀財就帶著一群回鶻打扮的異域舞姬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才一登堂,公孫老夫人的臉上就露出了嫌惡的表情,肖氏看了一眼,也略微側過身去。
倒是公孫叡拍了拍手,還脆生生叫了句二哥。
劉銀財朝他微微笑了笑,然後才帶著這群回鶻舞姬走進來,他躬身拱手對著公孫淳星拜了拜,「父親。」
公孫淳星與府衙相談甚歡,端著酒杯笑盈盈轉過頭來,「二郎你這是做什麼?」
「聽聞父親在星雲樓設宴款待上賓,孩兒特帶了一支歌舞前來給眾位助興。」
「這歌舞是由娘親親自編排,剛才兒子也是因為去準備這個所以來的晚了,還請祖母和父親不要見怪。」
說完,他還禮數周全地拜見了肖氏、府衙,然後是公孫賢、公孫叡和一眾賓客。
公孫賢根本懶得搭理他,哼了一聲別開眼。
倒是雲秋靠在李從舟懷裡,手裡捏著個剝好的蟹腿,一點不見惱色地與他揮揮手:「劉二少爺,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你,真是好巧呀。」
劉銀財看看他,又給視線挪動到他身後的李從舟臉上,然後頜線動了動,還是做出個笑,「雲老闆、世子。」
公孫淳星大約是對劉銀財的身世有些忌諱在意,本想出言說些什麼,卻到底礙著雲秋身份,沒能開口。
於是劉銀財只能在他目光的逼視下,自己介紹糾正道:
「雲老闆,今日宴會上大家都高興,京中舊事……就不要提了吧?如今我複姓公孫。」
雲秋聳聳肩,他剛才根本就是故意的。
周承樂怕兩廂生事,還是出來遞一句話做了和事佬,「那——『公孫』二少爺,您剛才說準備了歌舞?」
劉銀財這才繼續介紹他和他娘一起準備的這場歌舞,回鶻女子都戴著頭紗,後面還跟著一班樂隊。
公孫淳星看了很是讚許,「二郎有心。」
劉銀財便對那些回鶻女子點點頭,讓開一步請她們上殿,等那些舞女們上殿後,正擺好了造型準備跳,公孫淳星卻忽然皺起眉,沉聲喝了一聲:
「等等——!」
「……父親?」劉銀財躬身拱手。
公孫淳星擱下酒碗、眯起眼睛從主桌上起身下來,他一直走到最後那班樂隊面前,突然伸手扯掉了中間一個抱琴女子的頭巾。
那女子生得貌美,明眸善睞、唇紅齒白,額心還描著一朵金蓮花鈿,她抱著琴略欠了欠身,「城主。」
肖氏只看了一眼就移開眼睛,公孫老夫人卻嘖了一聲擱下筷子,「納氏?你來做什麼?」
公孫淳星亦板著臉轉身,呵斥劉銀財道:
「怎麼安排你娘在此彈琴?這成何體統?!」
劉銀財還沒說話,那邊納氏就先開了口,她的聲音確實好聽,像是淙淙清泉、又如高山鳥語,清脆空靈。
「淳郎,你別怪異兒,這是我的,主意。」
因為坐席排布的關係,雲秋靠在李從舟肩膀上正好能瞧見納氏的全部動作表情。
她看上去瘦瘦小小、柔柔弱弱的,一句話說得極慢,也不哭,但是眼睛、身段、收勢,一點沒落下。
雲秋手裡捏著個軟炸的滷雞腳,也跟著捻起手指比劃了兩下,惹得李從舟在後面捶了他。
李從舟瞪他:小混蛋,怎麼心這麼大?
雲秋笑嘻嘻:這不是有你在嘛?
星雲樓那邊暗潮洶湧,他們倆這卻推推搡搡、眼神曖昧,看得對面的曲懷文、周承樂直搖頭。
納氏雖然是故作姿態、拿腔拿調,但偏生公孫淳星就持她這一套,或者說——許多男人都吃。
「今日是你和夫人宴客,我也想為了家裡盡一份力,賤妾沒有別的才能,就會唱點回鶻小曲,也算——給貴客們助助興吧?」
公孫老夫人看不慣她這作風,擺了筷子推說自己不舒服,拉起肖氏的手,「來,陪我回去。」
公孫淳星到底是一城之主,還是想要維護自己這點面子,於是好說歹說給母親勸著留下來:
「娘,您什麼身份她什麼身份呢?犯不上跟她置氣不是,您就當她是家裡會響的一架琴、一隻鸚鵡,全當解悶兒,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