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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冷的天兒,他、他燥什麼燥!
大約是瞧出來雲秋眼中的懷疑,陸商輕嗤一聲,用下巴指指樓梯,「你那樣咚咚咚跑下來,不熱才怪!」
「不是……」雲秋搖搖頭,「我,唉……」
他本來想說,他跑下來之前就已經這樣了,可又怕老大夫問他遇著什麼事兒要這樣跑。
思來想去,最後選擇了最傳統、最常用的一個句式:
「就……我有一個朋友。」
聽見這話,一直坐在旁邊瞧熱鬧的烏影憋不住,終於噗地笑出聲。
而陸商也被纏得實在沒轍,只能耐著性子,「嗯。」
「我有一個朋友哈,他就是看見一個人就會忍不住地想要沖他笑、想過去貼貼抱抱,然後挨擠在一塊兒就會很開心、心裡暖暖的。」
雲秋想了想,又紅著臉低頭、語速飛快地補充道:「就我這朋友他還、還荒唐下流地想要摸……摸人家全身,想香那人的臉頰嘴唇……」
陸商:「……」
烏影在旁憋笑憋得渾身都顫。
偏雲秋覺著自己說的話特別正經,還頂著那張大紅臉、特別認真地看向陸商,好像求知若渴的小書生。
陸商聽這半天,萬是沒想到自己就聽了個這。
他便是修養再好,這時也忍不住了——他是造了什麼孽要平白無故聽這種事?而且當事雙方還是寧王府的真假世子!
陸商沉下臉,眯起眼睛下斷論:「這麼說來,你確實有病。」
雲秋一聽這個就明顯放鬆下來,甚至還點點頭說出一句:
「……是病就好。」
「呵,可不是病麼,」陸商趁他不防、一下抽走脈枕,「你這是傻病!無藥可醫!」
雲秋:「啊???」
陸商卻不願理他了,直將脈枕收回醫箱,轉身回房。
他走了兩步,回頭看雲秋還呆呆愣愣地,老人家最終還是狠不下心,搖搖頭、一語點明:
「你是喜歡他,哪是什麼病。」
這句話振聾發聵,雲秋聽得是渾身戰慄,感覺在體內鼓譟的那股熱意瞬間被釋放,四肢百骸都生出麻癢。
他,原來是……喜歡小和尚?
雲秋皺眉,總覺這件事上還是有哪裡不對勁。
今生的李從舟人是挺好,願意救他、背他,給他寫信還給他弄來不少有趣的東西、會護著他,帶他出去玩、給他做好吃的。
雖然總渾身是血地出現在他面前,但……
雲秋抿抿嘴,今生的小和尚是個好人,但他這就是……喜歡他?
而且,他們不是好朋友、好兄弟嗎?
他喜歡小和尚,李從舟知道了會不會嫌他?然後像前世那樣突然發大瘋,拔出幾丈長的大刀、追著他砍呀?
那樣的場面,雲秋光是想想就小腿肚子直發顫。
不成,這事兒得從長計議。
雲秋又站起來追上陸商,攔住他的去路再一次強調,「不成不成,哪有人會喜歡自己好兄弟的!」
「我這肯定是病,您別敷衍我!再給看看!」
陸商的脾氣本來就不好,被他纏這麼一頓也給繞進去了,最後只能順著他的話說、以求脫身,「好好好,是病、是病,我給你拿藥還不成嗎?」
雲秋這才滿意了,跟著陸商進去拿藥。
烏影靠在石桌邊笑岔了氣,咳嗽一陣感覺腹部有點涼,伸手一摸發現自己剛才那陣笑竟崩開了傷口,只能站起來也跟過去找陸商。
捂著肚子緩緩走到門口,就看見雲秋乖乖坐在門口的一張小杌上,仰著臉認認真真等陸商配藥。
從他的角度看不見,但烏影站在窗口可看得很仔細:
陸大夫在他那一箱瓶瓶罐罐里翻了翻,最後找出來一罐子「山楂丸」。
《本草圖經》中載,山楂能消食健胃、行氣散瘀。而佐以蜂蜜、焦神曲、炒麥芽的製作的山楂丸,則主治消積化滯,多用於食積、痞滿腹脹。
簡言之,這是吃撐了才要吃的藥。
烏影眼睜睜看著陸商撕掉了那罐子上貼著的「山楂丸」三字,然後轉身面無表情遞給雲秋,「喏,拿回去吃,一日一丸,吃上幾日就好了。」
雲秋接過去點點頭記下,本來他都站起身準備走了,卻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追問陸商,「陸大夫,這個藥苦不苦啊?」
陸商人已經麻了,看著他笑得很慈祥,「放心,不苦,酸酸甜甜的。」
雲秋放心下來,滿意地走了。
剩下烏影趴在窗口,笑得直不起身,一邊笑一邊連連慘呼哎唷,最後被循聲走出來、看見他滿手鮮血的陸商罵了個狗血淋頭。
如此一番折騰後,烏影休息片刻從屋中走出,抬頭時正好撞見小院二樓內側的窗戶被打開,昏迷多日的李從舟正好站在窗口。
烏影樂壞了,三步並做兩步上樓,急不可耐告訴他這一連串樂事。
他說完後,李從舟沉默片刻,最後搖搖頭,笑了。
烏影揉揉肚子,稍稍正了正色,撩起眉眼看著李從舟,「唉,有些人真是好福氣唷,你瞧瞧你,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李從舟抬手掩了下嘴,最終還是沒能止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