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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惡被捉,烏影也打從心底高興。
他倒不在乎漢人朝廷如何審判襄平侯,以及怎麼走完他們那些又臭又長的規則、秩序和律法。
他只知道,苗人復仇不死不休, 只要漢人皇帝還是昏聵無能給這小子放出來, 他就會親自動手。
下毒用蠱, 慢慢折磨, 總能叫他往後一生都生不如死, 以解他們族人被屠的心頭之恨。
李從舟和車廂外兩人心照不宣, 知道他們只是打趣, 並沒有真的要詰問什麼。
但云秋一點兒不知情,嗚了一聲後臊紅了臉, 直把自己腦袋藏進李從舟懷裡。
李從舟拍拍他的後背,本想告訴他外面那兩人是使壞逗他的, 但云秋卻先蛄蛹兩下、更緊地攀住他脖子:
「……你、你抱我出去。」
說完,雲秋紅著臉,自己給身後的披風蓋到頭頂上, 然後自己抱著月琴、準備好。
李從舟莞爾, 湊過去隔著披風親了親小傢伙的頭頂,然後依言起身, 給雲秋整個整個抱起。
遠遠瞧見車簾挑起來了,蘇馳唷了一聲, 而烏影也配合地吹了聲口哨。
但看見李從舟是抱著雲秋下的車,雲秋還被他的披風裹得嚴嚴實實、連臉都沒露,那兩人對視一眼,紛紛變了臉色。
蘇馳皺了皺眉,上前瞪了李從舟一眼,「你小子,能不能有點人性?!才給人救出來,你……你再著急也不急於這一刻吧?」
他聲音壓得低,表情很憤懣。
倒是旁邊的烏影笑嘻嘻,露出個「本該如此、兄弟你很行」的眼神,「我這就回去叫人備水。」
李從舟:「……」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咬牙認了。
而雲秋作為始作俑者,卻敢躲在披風裡倚著他肩膀偷樂,當真是小壞蛋。
李從舟借著往上墊人的力道,警告地掐他一下,結果雲秋笑得更歡,連身體都在顫。
無奈,他只能給人徑直抱回艮城舵的房間裡,曲懷文是個妥帖人,早早就吩咐人準備好了床鋪和熱水。
雲秋是一夜沒合眼,這會兒看見床鋪也當真困了,給月琴好好收起來,坐在床邊等擦臉的時候眼睛就閉起來了。
等李從舟端過來水要他抬腳的時候,雲秋已經腦袋一點一點地坐在床沿上睡著了。
「秋秋?」李從舟輕聲喚他。
雲秋卻明顯已經睡迷糊了,聽見聲音後第一反應竟然是微微仰起臉,嘴裡咕噥一句:「你擦唔……」
李從舟忍笑,沒再繼續同他說什麼,自己做主給雲秋收拾趕緊了,然後換寢衣、裹到被子裡。
大約是一直被擺弄,雲秋的眉頭鎖得緊緊的,這會兒腦袋終於沾著枕頭,他長舒了一口氣,嘴角翹翹。
李從舟搖搖頭給他掖好被子,轉身正準備給床腳的銅盆端出去,衣擺卻被雲秋緊緊攥住。
也不知他是醒著還是睡著,眼睛是閉著、可手上的力道很大很大,眉頭都皺成一團,語氣還很兇:
「不許走!」
李從舟勾了勾唇角,一邊扯自己衣擺、一邊試圖與雲秋講道理,「我就去門口,很快回來。」
「嗯唔……」雲秋卻閉著眼睛搖搖頭,認真重複了一道,「就不許走。」
李從舟算是輸給他了,只能認命地給角落那銅盆輕輕踢遠些,然後給身上被雲秋攥緊的外袍脫下來。
得以脫身後,他再飛快洗漱、收拾倒水,然後翻身上床,給雲秋懷裡那間外袍搶走、自己頂上。
手裡的東西驟然空了,雲秋不安地動動眼珠、嘴巴也癟下來,下一瞬卻感覺到自己被裹進了熟悉的懷抱。
他動動鼻翼,嗅到小和尚身上那股熟悉的檀香,皺成一團的臉瞬間又鬆散開,人也放鬆下來。
李從舟拍拍他後背,啄吻他發頂後,最後說了句「秋秋好夢」就放下了床邊的厚簾帳。
門外,烏影斜倚在門邊上,替他們擋下了所有想要來探望的人,包括遠津和剛能下地一瘸一拐走路的點心。
「回去好好歇著吧,」烏影輕輕拍了下點心肩膀,「小秋秋醒來也想看著你好好的,你這樣,要害他哭鼻子。」
點心看看自己還打著夾板的腿,終於踟躕起來,他吞了口唾沫,小聲詢問道:「那……公子他沒事吧?」
「沒事沒事,」烏影擠眉弄眼,滿臉都是蔫壞的笑,「你家公子他可好著呢!」
點心愣了愣,而後一下恍然。
他和遠津對視一眼縮縮脖子,然後聲音放得更低,「世、世子也在裡面?」
烏影嗯啊點頭,一臉理所當然,「那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守在這兒?」
點心目光擔憂地越過他肩膀,往裡看了一眼——這外面的天可都大亮了!
不過公子能平安回來就好,他還是聽烏影的話回去好好歇著,養好腿傷、日後才好伺候公子。
烏影這邊忙著,曲家眾人和蘇馳也沒閒著。
蘇馳和楊參達成了某種協議,楊參願意作為證人到京城三衙上證明方錦弦多年前對他的威脅,以及對那三個苗寨的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