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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貴妃也感謝小陶只好了兄長的眼睛,賞賜的金銀珠寶、書卷古籍流水一樣往小陶這兒送,險些給寧王府的客舍塞滿了。
寧王和王妃自然是說不盡的感謝,當初在皇榜上的承諾的一願,也依舊有效。當寧王問小陶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時,小陶想了很久,最後卻說道:
「……我想要一頭小驢子。」
寧王愣了。
王妃也覺著這孩子有趣——宮裡賞了那麼多東西,每一樣不說價值連城,換成錢都不下十兩銀子。
一頭驢子再好,也要價不超過十兩。
他想這么半天,竟然只想出來要一頭驢?
王妃就問小陶:「怎麼不要大宛名馬、千里馬?而是要一頭驢呢?」
小陶抿抿嘴,看了陸商一眼才輕聲道:「青松鄉多山道,你們說的那些高頭大馬在山裡不好走,而且父親也爬不上去。」
「我就想給爹爹弄一頭小毛驢,能爬山、能駝人拉車、能吃苦,餵起來好餵、帶出去也不怕丟,能讓我爹少走些路。」
「他年輕時傷過腿,這些年走路太多,雙膝一道冬日的夜裡就疼得厲害,如果有一頭小毛驢,他外出採藥、看診就方便很多了。」
寧王和王妃對視一眼,都感慨小陶孝順。
但寧王不懂,為何小陶不願意留在京城為官,也不想用那些錢給父親從青松鄉接出來,「即便不到京城,去到杭城裡定居也好啊?」
小陶搖搖頭,回頭看看陸商笑道:
「若真想留下,爹爹當年就留下了,也輪不上今日我入京城來。而且青松鄉里就我和爹爹兩個大夫,是萬萬走不開的。」
見小陶堅持,寧王和王妃也不勸了,只吩咐人給小陶找來兩匹驢子,一匹深灰一匹棕黃,一公一母正好方便他騎和馱東西。
其實寧王並沒有很放心,小陶治好了徐將軍的眼疾,一時在京城和天下聲名鵲起,尤其是那黃金百兩打眼,可能會引人覬覦。
他暗中吩咐了銀甲衛暗部,一定要安全送小陶回江南家鄉。
小陶拜謝了寧王夫妻,卻沒有立刻啟程,而是和陸商去了一趟雲琜錢莊,雲秋也正等著他們回來。
聽說小陶竟然不要大宛名馬而是要了兩頭驢子後,雲秋總算是逮著了機會,狠狠敲了小陶腦瓜:
「我看你才是個笨蛋吧!大宛名馬多棒啊!能爬山、能涉水,還能拉車馱東西,軍中的軍馬用的都是它。」
「你才笨蛋!」小陶與他拌嘴,「那種高頭大馬爹爹怎麼爬得上去,要是不小心摔了怎麼好。就算摔不著,這麼名貴的馬弄回去,可容易丟了!」
雲秋眨眨眼,「……倒也是。」
小陶哼了一聲,與他說正事,「你……不是在京城做生意嘛?有沒有合適的鋪子給我師……爺弄一個,錢我來出,就用那黃金百兩。」
一聽這個,捧著瓜子圍過來的小邱忍不住笑了一聲。
小陶不知道他為何笑,不客氣地瞪他一眼後,轉過來繼續對著雲秋道:「師爺一直想做個藥局……佣金你從其中扣唄,那些錢應該夠……吧?」
說著,小陶就給陸商那個善濟堂的構想簡單說了說。
從前,小陶對陸商的了解僅限於爹爹的恩師,他聽陶青說了很多陸商的事,說了他們在太醫院的那段歲月,說了陸商的構想和堅持。
陶青其實理解陸商的兩難,正是因為理解,所以他當年才會選擇主動退出,好讓老師更加無所顧忌地與韓硝、韓家還有官場之道相爭。
後來陸商辭官那段,陶青是等小陶長到十四歲才說給他聽,言語之間透露出無限惋惜。
小陶上京遇著陸商時,看著他那樣糟蹋自己的身體還挺恨鐵不成鋼的,後來一起住在寧王府,反而對這位老爺子有了更多了解。
他要黃金萬兩也沒什麼用,百姓該生病還是要生病。
倒不如給陸老爺子,讓他開設起善濟堂,一年兩年往後十年二十年,總有一日從醫的、經營藥局的人會增多,願意到鄉野的大夫也增多。
那時候,才算是真正的濟民和普救含靈。
聽著小陶說完,雲秋沒立刻答應,只是轉頭沖點心拋了個驕傲的眼神,「我說什麼來著——?」
點心抱拳拱手,「是公子厲害,我服了。」
小陶和陸商不知道雲秋在這裡打什麼啞謎,都疑惑地看著他。
而雲秋笑眯眯地一拍手站起來,看看陸商又看看小陶,然後在正兒八經道:「巧了,我也有件事兒,要與二位商量。」
當陸商得知雲秋包下了桃花關、預備給他做善濟堂,又買下了雪瑞街上那間茶鋪準備改建成藥局後,他看著雲秋,竟然慢慢紅了眼眶。
小陶也長大了嘴,瞪著他半天說不出來話。
「怎麼樣,」雲秋一手挽住陸商,一手摟住小陶,「算不算驚喜?」
陸商抖了抖嘴唇,吸吸鼻子轉過頭去抹淚。
而小陶抹了一把臉,先將那張金燦燦的皇家莊票從懷裡掏出來拍到雲秋掌中,然後轉頭就跑。
「誒?小陶你去哪?」
「我去叫他們把宮裡的賞賜都變賣了,全部換成銀子給你這個大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