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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從舟也抬手給他揮了揮,目送馬車走遠後,才笑著搖搖頭。
興慶府今日沒有文期酒會,街巷上的行人就明顯比那日少,既然要找賣酒的婦人,馮副官就提議從各大酒樓、酒坊中找起。
興慶府和京城一樣,也有東西市和各坊。只是不像京城各坊分布得較為平均和規整,是橫平豎直地分成規規矩矩的六塊。
這裡的坊市建立得相對來說比較隨意,有的坊甚至交錯疊套,有的甚至是沿西北東南方向斜著建立的房子。
這樣迷宮一樣的地形若是雲秋自己來,肯定不多一會兒就會迷路,但好在馮副官熟悉西北房屋街巷的構建,帶著他們穿梭來去,就好像自己家一樣。
問過幾家大的酒坊對方都說沒有見過和雲秋描述得相像的婦人,小的酒樓和食肆也沒有人見過那樣的女子。
最後是驛館的驛丞給出一條線索,說興慶府東郊有個臨涇河的小縣城,叫遠旬縣,縣裡多得是燒酒坊,或許他們可以去那邊問問。
本著「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的原則,中午雲秋在興慶府的一家食肆里請了馮副官吃飯。
這裡的食肆沒有京城那種茶博士,但跑堂的幾個店小二都能說會道,支付一筆賞錢後就能聽他們說書講故事、侃興慶府的軼事。
雲秋本來還點酒給馮副官,被他笑著拒絕了——「現在正當值呢小公子,雖說是陪你出來,但這也是世子爺給我派的差事不是麼?」
「西北大營當值的士兵是禁酒的,」馮副官笑著找小二換成了西北這邊的茶飲子,「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等菜都上齊,雲秋就找了個小二哥問了問,「您知道那遠旬縣麼?」
店小二看看雲秋又看看馮副官,眼珠轉著似乎在想這兩位是什麼來路,等點心塞給他一吊錢後,他才眉開眼笑地給雲秋他們說:
「知道知道,當然知道,遠旬縣是我們這兒遠近聞名的酒鄉呢。」
涇河發源於錦朝疆域內的西海高原,高原上由北向南分布著三座高山,其中在北邊的兩座終年積雪,雪水融化下來就形成了長河、黃水的源頭。
長河、黃水從西到東橫貫錦朝疆域,而涇河是黃水的一條支流,在繞過興慶府北的兩座高山後,往下沖刷形成了一片小小的灘涂。
涇河在這片灘涂上接連往北、往南轉著了兩次,形成了一個很特殊的「拐子」,而遠旬縣就位於這特殊的位置上:
縣城三面臨水,大部分的小村子裡都釀酒、燒酒,而且遠旬縣距離六國亂世前的厲朝國都很近:
「其中一家平遠燒坊的酒,還被選為皇家御用的御酒呢!公子你們現在過去看,還能看見他們家門口掛著前朝御賜的匾額。」
小二講得興致勃勃,甚至還介紹了遠旬縣上各式各樣的酒:
除了京城也有的米酒、黃酒,西北的燒酒不是京城裡那種最便宜的苦酒,也不是關中用來提神、暖身的辣酒,「燒酒」在這裡更像是一種酒類。
這種釀酒的方法傳聞中來自西北高原,先將糯米、粳米或者秫米、大麥蒸熟,和麴釀放在酒瓮中擺放一段時間,有的是七日有的是十日。
等到瓮中滲出酒液,再以甑盛取、放在鬲上蒸取。
這樣蒸烤出來的酒液清澈如水、味道極其濃烈,能釀出珍貴的異香。
「像公子您說的,酒香一日不散,那必定是遠旬縣的酒。不過遠旬縣的酒坊也是有講究的,您過去看的時候還是要分清楚他們是叫酒『房』還是酒『坊』。」
雲秋奇了:「這有什麼區別講究麼?」
「自然是有的,」店小二豎起一根指頭,「叫『酒房』的,都是遠旬縣本地的,而且這種酒房的酒都是會對外販售的。如果您需要的量大,給一部分定金,他們還能做好了送到府上。」
「如果是叫『酒坊』的,您注意看,前面大多是取了兩個嘉字作名,比如什麼昌盛、榮裕、熙和之類的,而且您繞著那酒坊走一圈,也不一定能看到一個販售的小窗戶。」
「這就是南商的私人酒坊,是不對外賣酒的,一般規模也很小。」
「啊……」雲秋想了想,有點兒不解,「那既然不對外賣酒,為何還要掛一個招牌呢?私人的酒坊不是自己釀自己的就好麼?」
店小二笑了笑,「雖然不賣酒,可是俗話不是說麼『酒香不怕巷子深』,他們打出來的名號大多和他們的生意有關,也是一種宣傳嘛。」
原來如此,雲秋點點頭謝過小二哥。
簡單用過午飯,雲秋他們駕車很快找到了遠旬縣上,車子還在涇河邊排隊過橋呢,雲秋遠遠就聞到了空氣中飄過來一陣陣的酒香。
臨河、靠近官道的幾個小村落中都掛有各式各樣的招幌,巨大的酒缸、酒葫蘆放在村子的正中央,釀酒的酒坊、酒房前也各懸有表、幟、簾、帷幔、招幌。
幌子也是宣傳的一種手段,大體上能分為實物幌、模型幌、象徵幌、特別的標誌幌和文字幌等。
實物幌子最好理解,買什麼就掛什麼。像他們聚寶街上、雲琜錢莊隔壁那團扇摺扇店,他們家門口就高高掛著一串扇招兒——打開的摺扇和團扇穿繩掛成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