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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今天想用沒找到,恰好見雜役拿出來一瓶,他就下意識以為是他的伸手就搶,沒想這小雜役脾氣這般倔,竟不給他。
鬧起來跑到紅牆下,更沒想到——竟又被顧雲秋抓個正著。
順哥抖了抖,支吾半天,說出個:「我……」
顧雲秋冷下臉,「順哥,你跟在我身邊當差也有一兩年了,平日裡你如何處事我不管,但這回來報國寺——」
「你仗勢欺壓寺中小沙彌在先,被母妃責打過還不長記性,如今又辱罵毆打家中雜役,莫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還能做出更多惡事?」
「公子,我沒……」順哥臉色變了,其他小廝也慌,跟著跪下來。
「夠了,不用說了,我不想聽你狡辯第二次,」顧雲秋不耐地打斷他,「按府上規矩,我會稟明了母妃,讓你爹把你領回去,罰俸、打板子還是遣送外莊、發賣西北,自由府上大管事決定。」
「至於你們幾個——」顧雲秋掃了眼那一溜順哥的小跟班,「也一樣送回府去!」
順哥一下跌坐在地,面色慘白、滿臉不可置信。
顧雲秋不再看他,只拉起雜役回小院。
等他們走遠,小廝們才哭喪著臉來扶順哥,「哥,怎麼辦,公子、公子他不會真要發賣了我們吧……」
其中幾個沉不住氣的已經哭了起來,「那外莊的日子不是人過的啊哥,每天干那麼多活,我們會被活活打死的!賣去西北更、更……」
順哥被他們哭得頭疼,忍不住大喝一聲:「都給我閉嘴!」
他咬了咬牙,目光陰沉地盯著顧雲秋離開的方向——
他忽然想起來,世子曾讓他找過個小結巴。
○○○
出了這事,圓空大師那邊是去不得了,顧雲秋直接回小院找王妃。
「阿娘——」顧雲秋拖長了聲叫喚。
「這麼快回……」王妃抬頭,意外看見顧雲秋拉著個渾身狼狽的男孩,「這是——?」
「阿娘,我要他做我的小廝!」
王妃一愣,那雜役也傻了眼。
王妃心想這孩子怎麼想一出是一出,但還是笑著問了原因。
顧雲秋不好說前世之事,只蹲下來伏在王妃雙膝,將剛才發生的事說明,然後他抱住王妃雙腿、拖長了聲兒:
「讓他給我當小廝嘛,求求阿娘啦!」
寧王妃摸摸他腦袋,沒說話。
顧雲秋再接再厲,聲音甜甜,「阿娘應我吧,只要阿娘答應,我就好好讀書習字,而且往後都不氣師傅們了。」
王師傅是青陽書院的名師,被寧王重金聘來教顧雲秋讀書的。
寧王妃眼波微動,忽然用手背蹭蹭顧雲秋臉頰,「小花貓,滿臉的泥,先跟嬤嬤去洗洗。」
顧雲秋唔了一聲信以為真,乖乖被牽走,只有跪在地上的雜役奇怪——公子臉上明明什麼都沒有。
等顧雲秋走遠,寧王妃才讓他起身,溫聲問了姓名。
雜役有些緊張,磕磕巴巴回答得很慢。
他來自西北渭州田家村,叫狗娃,十二歲。
八九年前村子鬧了場瘟疫,只剩下三歲的他和他家隔壁的青年倖免於難,那青年投了西北大營,一直帶他在身邊養育。
後來他長大,青年托人給他謀了份雜役小廝的差事,幾年前才被買進的王府,這一點王妃身邊的嬤嬤們都可證明:
「是個實心眼孩子,夫人您大可放心。」
「是麼?」王妃笑笑,這孩子看起來雖不如順哥伶俐,但人老實本分、瞧著也沒什麼壞心,她又細問了幾句,「識字麼,可曾讀過書?」
狗娃搖搖頭。
讀書識字太費錢,蔣叔已經為他操了不少心了,能有份差事吃飽飯,對他來說已經夠好了,他可不敢奢求那麼多。
想到這裡,狗娃又跪下去給王妃磕頭,「小、小人沒什麼見識,是、是個粗人,做雜役還成,做小廝,只怕、只怕粗手笨腳的伺候不好世子……」
王妃打量著他:這孩子倒實誠。
「那狗娃,你說說,做僕役的根本是什麼?」
狗娃跪在地上想了想,認認真真回答:「是、是忠誠。」
易求無價寶,難得一忠僕。
王妃與身邊嬤嬤交換個眼神,笑了,「那好,既然秋秋看中你,你就跟著好好伺候吧。」
狗娃驚呆了,根本沒想過王妃會答應。
他傻了一會兒,又撲下謝恩,頭都磕得咚咚響。
王妃忙扶他起來,「好了好了,也跟嬤嬤去洗洗。」
顧雲秋回來知道結果,撲住母妃感謝個不停,「我就知道阿娘最好!」
倒是王妃問起原來的幾個小廝,顧雲秋搖搖頭,「隨阿娘處置。」
王妃這便心中有數了:她一早就不喜歡順哥,只是怕兒子不高興。現在顧雲秋都這麼說了,她自然樂得打發他們走人。
如此,半刻後——
剛才欺負狗娃的幾個小廝在小院挨了板子,發派到外莊——
順哥則由二門管事領走,從此再不得在府上做事。
那二門管事也被牽連,罰了半年的俸祿,奪了大半權、調出王府的帳房,讓他回家先教好兒子。
至於二門管事如何處置順哥,那便不是顧雲秋感興趣的了,他只高高興興拉著新得的小雜……不、小廝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