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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夔州府衙里出爾反爾,竟然在公孫淳星前來報案的時候給他一舉扣下,反過來說是他們白帝城裡內鬥、害死了府衙。
公孫淳星怒極,說他根本不認識那個所謂的欽差,分明是府衙識人不明,才害得他老母親慘死、家破人亡。
可他公孫家割據在江心,這些年來得罪的人也不少,所謂欽差也不過是襄平侯挑唆做成的局,最終驚動了西南大營。
大營出動十萬大軍前來追討圍剿,公孫淳星為形勢所逼、乾脆拉了大旗造反,一時江中賊寇紛紛響應,竟然也聚集了五萬多豪強。
雖然在人數上不占優勢,可也因占地利,拖延了西南大營人馬很久,以至在江南堤壩被毀時,朝廷陷入兩線作戰,根本應接不暇。
如此,也才會有後面襄平侯的那些謀算。
……
如今,從銀甲衛查探的消息看,劉銀財、即如今的改名換姓的公孫異,大約只是巧合來江南辦事、並非有意針對。
公孫異事先並不知道曾泰的生絲是販賣給曲懷玉,自然也不會料到曲懷玉托誰來料理這批絲貨,應當是那曾泰見利忘義、湊了巧。
但這樣一算,如今的江南就十分不太平:
先是有襄平侯用蠱的一番算計,然後又有各處堤壩上的損毀、偷工減料、府衙和地方上各商賈的手腳不乾淨,以及公孫異背後的白帝城。
李從舟無奈一嘆,揉了揉雲秋的腦袋,「先去青龍縣看過再說。」
青龍縣在杭城西北,策快馬需一個時辰。
李從舟帶著雲秋、點心帶著遠津,一行四個人並在暗處的暗衛,很快就趕到了青龍縣上。
到底不放心雲秋單獨行動,李從舟還是先帶了雲秋去玉田村找小陶。
結果他們去的不湊巧,小陶正好不在家,聽鄰居說是去隔壁珍珠塢出診了——
「天不亮就走了,少不得要去半日一日的,有什麼話您跟我說,我給您帶話,我記性可好呢。」
鄰居看模樣是個弱冠書生,攏著袖子笑盈盈站在門口搭話。
本來雲秋都開口想說了,但想想這些蠱啊毒啊的事情,一則三言兩語說不清,二則不知書生底細、傳出去也有隱患。
於是雲秋對那書生拱拱手道:「多謝大哥,我瞧您似乎是個讀書的老爺,不知家中可有紙筆墨使?但求借用一二,我給小陶留信說明。」
「您客氣啦,」書生被他這聲老爺喊得挺不好意思,「筆墨都有,您等等,我回屋去給您……誒?」
他話才說到一半,忽然眼睛亮起來朝他們身後招手,更喊了聲——
「陶大夫!」
雲秋和李從舟回頭,遠遠瞧見從村口走回來一個高瘦的中年男子,他牽著頭漂亮的深灰色小毛驢,驢背上掛著兩個裝得滿滿登登的草藥筐。
男子身上斜挎著一隻舊藥箱,藥箱外面的皮帶子上打了好些補丁,箱蓋也是新換的,看著和原本的箱子顏色並不統一。
他身上僅穿著一件青灰色長衫罩夾絨褂子,看上去偏單薄,但面色紅潤、五官俊朗,眉眼和氣,瞧著很親切。
書生喚了一句後,笑著給雲秋他們引介,「你們不是要找陶大夫麼?這位是陶青、陶大夫,是小陶大夫的爹。」
陶青眨眨眼,看過來的眼神有點迷糊。
不過他還是牽著驢子走過來對著李從舟和雲秋笑了笑,然後先給小毛驢牽進屋、兩筐藥草卸下來,拍掉手上身上的灰,才對他們做了個請的動作。
「啊!」陶青往裡走了兩步又突然回身,差點給雲秋撞翻。
李從舟挑眉攬住雲秋的肩膀給人帶回來,而陶青只是抱歉一笑,又急急忙忙跑到門口,「三郎,你家裡有熱水嗎?」
剛才那書生已經走到了正堂,聽見陶青喊他,又哎了一聲轉回來,「有有有,我娘剛燒的,您等等,我給您拿。」
陶青道了謝、等拿到水後,才回頭不好意思地看雲秋他們一眼,「我和阿崽常年不在家,家裡沒熱茶招待,來,幾位裡面坐。」
這是遠津第一回出遠門,看什麼都好奇。
聽見陶青這麼說,他忍不住從點心身後探出腦袋,「招待……您怎麼知道我們不是來請您看病的啊?」
陶青一邊蹲在藥櫃下面很費勁地找出四個不成套的杯盞,然後手忙腳亂地找水來涮洗,一邊笑著給他解釋道:
「您四位面色如常、不見病容,看見我之後臉上多見驚訝而非急切,哪有尋醫問藥的人是這樣的,讓我折騰這半天又是熱水又是放草藥的……」
尋常找他看病的早急得火燒眉毛,哪會容許他在這兒又是放草藥筐、又是栓小毛驢的。
而且剛才聽那書生說,他們是來找小陶的。
陶青觀瞧這四人穿著打扮,頭裡兩人穿的都是上好的毛領夾襖,其中一人站得筆挺、腳步的位置很像是當過兵。
而後面兩個人年紀不大,說話動作的時候都時刻謹記在前面這兩人身後,應當是跟隨的下人小廝。
「所以——我猜您四位來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