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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聲,方錦弦痛得臉色慘白、渾身冒汗,他都能清楚地聽見自己手臂斷裂的聲音。
他重重咬了下已經沒有血色的嘴唇,牙齒打顫兩下,也惡狠狠盯著李從舟:「你……給我……記住。」
李從舟才不怕他這點威脅,要是回去後皇帝陛下還是執迷不悟,那他是一點兒不介意幫著烏影動用私刑。
——再瘋一點,國主昏庸,他們又為何不可擇明君而立,既然太子黨總是擔憂四皇子奪嫡、要往徐家和寧王府潑髒水。
逼急了,他索性就做這一回!
總好過現在現在處處被方錦弦這小人威逼得好。
他這正想著,水牢的陰冷的走廊里卻傳來達達木頭敲擊地面的聲音——
李從舟略回了回神,轉頭就在長廊上看見了大踏步走來的雲秋、身後還跟著點心和遠津。
點心和遠津皆是滿臉焦急,雲秋卻是微微皺著眉、一臉凶神惡煞的表情。
「……」李從舟甩了甩手上的血,下意識就給擦破的拳頭藏到身後,然後上前擋住牢門,「你怎麼來了?」
雲秋看他一眼,又偏頭去看了看裡面鼻青臉腫、渾身是血的襄平侯,環顧四周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他衝著點心伸出手:
「點心,借你拐杖一用;遠津,替我扶好點心。」
點心為了行動方便,腋下是拄的雙拐,這會兒雲秋討要,他倒也沒多想,往旁邊靠著就給單柺借了出去。
這副拐杖是龔州驛館的醫官命人打造,就是普通的硬木頭,材料是不夠名貴,但卻足夠結實耐用。
雲秋抄起那拐杖,推開李從舟就衝進牢房內,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就揚起拐杖重重打在方錦弦身上。
他的力氣不大,但情緒很激動:
「壞東西!讓你傷害點心!傷害我的暗衛!讓你欺負小和尚!讓你害我的爹娘!」
方錦弦一開始還覺得不痛不癢,只是被李從舟打得有些懵,還緩不過來勁兒,但當雲秋一下一下敲在同樣的地方,而且還是他本就殘疾多年的雙腿上時——
他也忍無可忍,仰頭惡狠狠瞪著雲秋,剛想張口說什麼,雲秋卻忽然抬手、用拐棍尖的那一頭只朝著他面門扎去。
方錦弦還從沒見過這樣的瘋子,嚇得慌忙朝旁邊一躲,那漸漸的拐杖咄地一聲重重敲在牆面上。
「明濟哥哥是世子、是朝廷要員,」雲秋不閃不避地對上他陰冷又怨毒的眼睛,「但我不是——」
「我不但不是,我還知道好多折磨人的好辦法,比如,用小刀在你身上劃拉幾百道口子,然後塗上蜂蜜、讓螞蟻咬你。」
方錦弦擰眉看向他,一個小老闆,就算當了十幾年假世子,怎會知道萬蟻噬心之法?
「或者你不怕蟲咬,我還知道笑刑、水滴刑。」
雲秋慢慢給那拐杖取回來,板起臉、超凶:「要是這些你都不怕,那回京這一路上,我就讓人給你扒光、然後綁在船頭最高的桅杆上。」
心高氣傲之人都不允許自己丟臉,像是襄平侯這樣雙腿殘疾還要維持體面的人,自然不喜歡這樣。
他胸膛重重起伏兩下,牽動被打傷的肺葉和臟腑,方錦弦哀哀哼了兩聲後,才嘶聲瞪著雲秋:
「……你夠毒。」
雲秋聳聳肩,又用拐杖重重戳他肩膀兩下:
「比不過你殘害苗寨三部百姓、害死西北眾多將士以及下蠱殃及江南無辜百姓之毒!」
這會兒,李從舟也終於回過神,他忙上前給雲秋手裡的拐杖搶回來,還給點心。
然後不再看方錦弦一眼,直給雲秋拉著出了水牢,他蹲下來,認真給人檢查手上因為用力壓出的紅痕。
雲秋讓他看,另一隻手卻背到身後,身子一扭一扭、眼神東張西望。
李從舟嘆了一口氣,抬頭,結果還沒開口,就被雲秋豎起一根手指堵住:
「你答應過不凶我的。」
李從舟笑了,痛打該打之人,他生什麼氣。
於是他搖搖頭,然後順勢拉下雲秋的手指放到唇邊啄了兩口,「下次,我們都不自己動手。」
雲秋這才高興起來,嗯嗯點點頭,「就是,下回拍十幾個人,重重錘他!」
李從舟終於忍不住,起身摟住他悶悶笑起來。
雲秋回摟著李從舟腰,然後仰臉認真看著他,「那我們回家吧?我想回去啦。」
李從舟看著他,經歷了這麼多風波,小秋秋那雙柳葉眼依舊明亮,裡面像是有永遠不會下山的太陽。
——永遠溫暖,永遠充滿希望。
原以為上天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是要他替師父、師兄復仇。現在想來,重活一世,原來是上天要他遇見雲秋,要他冰冷陰暗的心,遇到救贖。
想到這兒,李從舟笑起來,俯身一吻落在雲秋唇瓣,「好,我們回家。」
長河上金輝燦爛,龍驤萬斛船揚帆啟航。
曲家幫、白帝城眾護送著雲秋他們,帶上方錦弦等罪人,走水路返回京城。
送行到夔門,肖夫人知道自己那艘船惹出來那麼多風波,沒好意思出來見雲秋和李從舟,但托丈夫給雲秋送上了一份臨別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