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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秋也不惱:
他懂,倔強要強的冷酷小和尚嘛。
就算是痛死累死凍死熱死,也絕不輕易接受他人布施。
若非李從舟在雲橋上救他,他現在也沒命站在這裡。
而且,要不是救他受傷,李從舟也不會因處理傷口、換衣服耽擱了時間,沒能領到衣服包袱。
顧雲秋真心感謝他,所以解釋了一道前因,硬把包袱塞過去:
「拿著唄,寺里大家都有的!」
李從舟皺眉,剛想說什麼。
那邊寺監忽然啪啪啪帶頭鼓起掌來——
「小世子有仁善心,今日,我代主持師兄和報國寺上下,謝過了。」
他這麼一說,僧人們也跟著道謝。尤其是被搶了衣服的一群小和尚,他們都圍到顧雲秋身邊,甜糯糯說著謝謝。
顧雲秋撓撓頭,被弄得很不好意思。
而被擠到人群外圍的李從舟抱著那一包衣服,看見落日金輝灑滿小院,被圍在人群中央的小紈絝笑得傻乎乎的:
耳尖卻比晚霞還紅、還漂亮。
李從舟抿抿嘴、擰緊眉轉身,手指卷了卷、最終還是帶走了那包衣物。
第015章 (二合一)
李從舟抱著包袱回到僧舍,卻見師兄明義翻箱倒櫃將整個房間弄得凌亂不堪。
他在門口站定,「師兄在找東西?」
「啊,」明義頭也不回,「我記著明明放在這的,哪去了呢?」
李從舟看他翻完兩個枕頭又掀被褥,緊接著是炕頭的幾個柜子,心中便有數:師兄多半在找那本……
李從舟後槽牙一緊:《艷、春、情》。
他捏著布包袱的手鬆了又緊,最終還是走過去,將衣服隨意丟到一邊,面無表情問:「師兄找什麼,用不用幫忙?」
明義的病其實早好了,但他這人慣愛躲懶,能閒散一日是一日,所以對外一直是裝著病。
今日領用衣服不得不去,見了顧雲秋那番「壯舉」,他是打心眼裡欣賞這位小世子——會玩又仗義。
如此,明義便想起自己還貪著人家一本書,這就回來僧房中找,也根本不知那書早被李從舟碾成了碎片。
聽見小師弟問,明義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找。」
李從舟揚眉,剛想說什麼,明義又一拍腦門:
「嗐,瞧我這記性!師父讓你回來就去羅漢堂找他。」
李從舟點點頭應下,轉身出門時,看著亂七八糟的屋子,還是無奈嘆了一口氣。
他走後,明義找了半天實在找不到,累得氣喘吁吁坐在炕上暗恨自己丟三落四。
正想著是否該去山下買本同模同樣的,一瞥眼便瞧見小師弟隨手丟下的包袱:
「這小師弟……」
明義識貨,知道這包衣服價值不菲,自然幫忙收收好,平整疊整齊放入李從舟的衣櫃內,還細心塞上了防蟲的香包。
他拍拍手,環顧屋子一圈後決定:先收拾屋子,再下山去買《艷|春|情》。
……
圓空大師找李從舟的事很簡單:
中宮皇后纏綿病榻多月,太醫院束手無策,只能求助墮星壇和他們佛寺。身為國寺,此事義不容辭,圓空大師便備了消災延壽的祈願法會。
法會的尊佛是藥師佛,開水月壇場前,諸大師都需要沐浴齋戒七日,還要請奉長明燈、供長生牌位於五佛殿。
法會忙碌,齋戒期間五佛殿內也需人照拂:
晨起具盥水、續燈油、上清香三柱,午後禮供桌、擦拭牌主、具用物,日暮陳饌酒、掃庭除、誦長生經。
寺中僧人各司其職,還要備著迎駕,能調派的人手實在不多。
圓空大師想來想去,最終決定由李從舟帶著寺中適齡的一眾小沙彌輪值,三五人一組守在五佛殿內。
這點事,圓空大師相信小和尚們能應付,也算給他們的歷練。
李從舟領命,帶著其他被叫來的小沙彌們商量排班。
他們在羅漢堂外站著,卻不知長廊盡頭的暗影里,有雙陰惻惻的眼睛正如毒蛇般盯著他們——
呂元基抱著廊柱,雙手握拳:他弄不了顧雲秋,難道還對付不了這群小禿驢嗎?
五佛殿麼?
呂元基恨恨錘了一下廊柱:走著瞧!
……
當日夜,周山在寺中用過一頓素齋後就告辭離開,臨行前,給顧雲秋送過來一雙湖絲履。
這鞋顧雲秋前世見過:
是一雙墨色銀絲暗繡彩珠的雲頭履,外形乍一看黑黢黢的,實際上鞋面所用皆是湖絲,鞋底柔軟、輕便涼爽,雲頭後三股銀線繡的彩珠到夜裡更能煜煜生輝。
前世他從小得到的好東西太多,鞋子再金貴穿多了也沒多愛惜,過完這個夏天后,就不知被扔到了哪裡。
這回,顧雲秋認真謝過周山,轉頭就把鞋子塞給點心,讓他找個機會下山轉賣——
這樣的鞋在京中成衣鋪里,至少能換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換成銅板,就是足足五千枚。
他每日找十個小沙彌,每人給他們五枚銅板,請他們在閒暇之餘幫忙收集榆錢子,超過一海碗之數的,再獎勵銅板一枚。
這樣,只消三五日,他就能收集到足量的樹種。
而且,花費也不過三五百文、還不到一兩銀子。